柳箐的吩咐,柳三當然會辦。
放在平時,保證二話不說,立馬給辦得妥妥當當。
可現在,關系到自已心腹和夫人侄子的去留問題,要他還一如從前,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能在柳府大管家的位置上,坐了十多年而穩如泰山,又豈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柳府兩位主人中,他即便沒膽量敢當面置疑小主子的決定,但也有膽量去老主人那邊訴苦。
人一退下,這位大管家立刻將名單上的二十六人集中在了一起,悄悄說了一句“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后,就急匆匆的往柳萬福住處跑去。
一進門,也不說話,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垮著臉,聾拉著腦袋,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沒有半點精氣神。
此時,柳萬福正在小妾的服侍下吃著早餐,一見他如此,不禁有些心生詫異,笑著問道:“三兒,你這是咋了?”
柳三林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答話,反而匍匐身軀,立刻五體投地的行著大禮。
跟隨了柳萬福二十多年,鞍前馬后辦了那么多事,他實在太了解面前這位老主人的性格了,自然知道什么時候開口才是最佳的時機。
果然。
第一時間沒有得到答案,柳萬福心中疑惑更甚,隨手將碗筷一推,不解的又道:“三兒,到底怎么回事?今兒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你搞這么隆重干啥?”
“老爺,我,我,我不敢說!”
“哦?”聽到這話,柳萬福愣了愣。
在他記憶里,不管什么事,這位老伙計在自己面前向來是有一說一,從來都很爽快,何曾有過像今日這般吞吞吐吐?
莫非……
柳萬福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祥之兆,當即騰的一下站起身,神情有些凝重的低喝道:“三兒,你先起來。
有什么事,就趕緊說!
別怕,天塌不下來。不管什么事,自有老爺我替你做主!”
柳三林等的便是這句話,心中頓時一喜,連忙從地上一骨碌爬起,又行了一禮,語帶恭敬的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隨著他的話語,柳萬福一張老臉開始逐漸由晴轉多云,直至完全陰沉似水。
到最后,鼻孔中喘著粗氣,胸脯劇烈的起伏不定。而籠在袖中的雙手,不知何時,也已經捏得很緊。
看情形,顯是氣憤難耐!
對面的柳三林,嘴里雖然說著話,可余光卻時時都在偷偷觀察著自己主子的一舉一動,見狀心知有戲,又適時的添加了一把柴火:“老爺,請您明鑒!
三林來此,并不是要告小姐的黑狀。
只是事情重大,我思來想去后,覺得還是過來稟告您一聲的好!
畢竟,小姐還很年輕,心腸又軟,不太清楚人心險惡!
我,我就擔心她被駱飛那惡賊給騙了……”
“嗯!三兒,這些話,你無需多說!”柳萬福手一揚,點了點頭:“你跟了我這么多年,你是個什么樣的人,老爺我心中早已有數。
這事,你做得很好!
放心吧,日后若是紫晴為這事怪罪于你,我自然會出面為你澄清的!”
這話一出口,柳三林的心立刻踏實了。一邊故作感激涕零的說著道謝的話語,一邊又彎腰行禮個不停。將一副忠心耿耿的奴才像,給扮演的十足!
縱觀這一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般的熟稔無比,卻又不見矯揉造作之情,任誰都瞧不出半點破綻。
很自然的,柳萬福大是受用,連帶著心情也好上了不少,臉帶微笑,捋著胡須,不住的暗夸自己有識人之明。
更讓站在一旁沒開口,出身于青樓的花如貞心中大為佩服,直嘆一山更比一山高!
……
主仆二人又說了幾句體已的話后,想起那些將要被女兒趕出府的下人們,柳萬福心中一盤算,主動開口問道:“三兒,你可知道紫晴突然之間為何要將那二十幾名下人趕出府啊?”
“這……”柳三林傻眼了。
直到這時他才記起,自己當時滿腦子光想著求情一事,卻忘了詢問原因了。
不過,這種小事肯定難不倒他。
身為柳府大管家,要是連這點應變的能力都沒有,柳三林就該找塊豆腐拍死自己得了。
也不過腦中微微一轉,就開口答道:“老爺,三林當時見小姐臉色不好,就沒敢開這個口!
而小姐的脾氣,您也知道!
如果想說,她在吩咐我辦這件事的時候,就會主動提及的。
如果不想說,那誰問也沒用!
不過,據三林猜測,既然小姐所交代的三件事都與駱飛有關,那這事也肯定與此人脫不了干系!”
……
這世間,很多人都有一個怪癖。
如果內心厭惡一個人的話,那就見不得這人有半點好。
大凡一有什么壞事,只要與此人沾上一點邊,不管有沒有證據,第一時間里,肯定都會將兩者緊緊的聯系在一起。
而心眼一向很小,又很記仇的柳萬福,毫無疑問,便是此類人。
否則,前些日子,他也不至于硬生生的被駱飛那番話給氣出病來了。
聽到這話,這位柳府家主立馬想也不想的贊同道:“不錯,三兒,你說的很有道理!”
“老爺……”見老主人同意自己的見解,柳三林強按住內心的狂喜,打蛇隨棍上的又問道:“老爺,那現在這二十幾人,到底要不要照小姐的意思趕出府去?”
“不忙!”柳萬福很有家主風范的一揮手道:“三兒,這事還是等我和紫晴溝通好了再說吧!我……”
這話還沒說完,外面就突兀的響起了一道聲音。
“爹,不必了。女兒主意已定,這事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此言一落,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柳箐的身影便出現了三人的視線之中。
瞬間,柳三林的臉色巨變,呆如木雞。
另一邊,望著滿臉寒霜的女兒,柳萬福不由自主的搖頭苦笑道:“閨女啊,你怎么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跑進來了?”
“怎么?爹,這難道不行嗎?””柳箐氣呼呼的回答道。
緊接著,跟花如貞打了聲招呼后,嬌軀一扭,就狠狠的盯著柳三林不放。
感受到小主子的滔天怒意,剛剛才回過神的柳三林嚇得當場腿腳一軟,癱倒在地,半天也不敢吭一聲。只顧著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老主人,臉上硬擠出來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許多。
柳萬福會意,輕咳了一聲,訕訕的笑道:“行,怎么會不行呢?
你是我閨女,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便是。
府中,有誰敢攔你?
哦,對了!
閨女,你現在過來有什么事嗎?”
“有!”柳箐再次厭惡的瞪了柳三林一眼,心中立刻對此人下了“死刑”的判決書。
隨即,臉色一正,語出驚人的說道:“爹,您要做好心理準備!我估摸著待會兒,李府的那位家主和趙府的家主,就要登門來興師問罪了!”
“興師問罪?閨女,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一聽這話,柳萬福心中頓時一驚,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作為城中有數的富豪,能被女兒如此鄭重其事的稱呼為家主的人,他自然知道是誰!
“沒什么意思!反正,到時您就知道了!”柳箐淡淡的扔下一句話,不待父親回話,轉身便走。
山雨欲來風滿樓,她現在要操心的事還有很多,委實沒有時間在此停留多久。
只是在走到門口時,這位柳府未來的繼承人,想了想,又回過頭來,補充道:“爹,這次不同以往,您可別再打著那些算盤了。
現在,我就可以很明確的告訴您,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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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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