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啟南國瘟疫 2
第二日清晨,阿塵坐在客棧門外,和洵的暖陽灑在他身上,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愜意,他是在這等她的,不好敲門詢問。索性便買了兩個包子,坐在客棧門看看這街上絡繹不絕的行人來打發時間。
“阿塵,我們走吧。”阿塵聽到紫蘇聲音,回頭望去,昨日的翩翩公子,今日一身女像,依舊白衣翩翩,雙目猶似一泓清泉,沖著阿塵淡淡一笑,解釋道:“我想,要查那些少女因何跳河,還是女像方便一些。”紫蘇說罷下了兩個臺階。
“這個給你,周圍沒有什么好的吃食,將就吃些。”阿塵說罷,將那熱騰騰的包子遞了過去。“我該叫你什么?阿塵神君?還是閣下?神仙是可以不吃飯的,你不知道嗎?”紫蘇樂呵呵的調侃道。
阿塵也笑了,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感慨道:“所以說,做神仙真的不好,你叫我阿塵便是,或者叫塵哥哥也可以啊。”話音剛落,聽到街邊人傳來叫罵聲,二人仔細一聽,那邊又說道:“我看還是沉河吧。”“這種東西就該用火燒了不能擴散啊!”“當真不能留條性命給她了嗎?”“看上去挺可憐的。”“你看她這樣子,她不死,怕是要傳染更多人了。”眾人七嘴八舌,指指點指點。好不熱鬧。
二人聞聲尋來,前方不遠處被一群行人圍的水泄不通。“要不要進去看看?”阿塵低聲問道。紫蘇嗯了一聲以作回應。阿塵一把拉住紫蘇的手,擠在了人群之中,走到了最前面。
只見面前,一名老婦衣衫破爛,臉上無數個大大小小的膿包,有些已經破裂,流出黃色粘稠的液體。五官被這些大大小小的膿包已經擠的變了形,稀疏的白發下斑駁的傷疤暴漏無疑。有些已經結痂,有些還滲著血跡。看上去應該是被人生生拔了頭發所致。
那老婦被人囚在鐵籠子之中,表情痛苦,張著嘴巴,發出“”轟隆轟隆”的奇怪叫聲,聽上去有些滲人。聲周圍的幾個百姓有的拿著自己用的菜刀,有的拿著鋤頭,有的拿著耙子看守著這名老婦。
“怎么會這樣?”紫蘇忍不住問道。她這一問,旁邊的一名男子以為她是為那老婦打抱不平的,本準備連同她也罵上幾句的。見她生的神仙之姿,急忙收了臉上厭惡的神情。熱心解釋道:“姑娘你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啊,這老婆子就是這瘟疫之源啊。”
“是啊是啊,可把我們害苦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說道。領頭之人也說:“眼下這疫病鬧得厲害,家中但凡有了疫病之人,都是要送到前面的山上,每日安排人手去送飯,不能隨便下山,以免傳染他人,可這婆子到好,仗著家中有錢有勢,把自己藏在家中,傳染自己人便罷了,還在城中亂跑出來禍害我們,別看她年過花甲,跑的還挺快,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抓到她。”
紫蘇看著阿塵忍不住說道:“竟有此事?”“依我看,要查這瘟疫,不如從她身上下手。”阿塵雙手環抱著,看那名老婦低說道。紫蘇拉著阿塵從那混亂的人群中擠了出來,回頭望了望這烏泱泱的人群。對阿塵輕聲說:“這里這些人是不會讓我們帶走她的,該怎么辦。”“搶了就是了,怕什么。”阿塵眉毛一挑,語氣中皆是不屑。
紫蘇不語,她正在思考該如何下手之時,感覺到背后妖氣忽現,回頭一看,一道黑氣遁走。她問阿塵:“你看到了嗎。”話音未落,阿塵便飛身追隨那黑氣消失了,紫蘇急忙跟了上去。
他們追到一戶大宅門外,那黑氣便消失不見,似是引他二人前來。這宅子看上去是大戶人家的居所,威嚴的門庭上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隨風飄蕩,門上貼著一張碩大的封條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先后飛身進宅,紫蘇剛一落地,被眼前此景嚇了一跳。到處都是腐爛的尸體,有的泡在水缸里,有的坐在廊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門口這八具尸體,齊齊掉在屋頂之上,陰氣重重。紫蘇和阿塵隨著長廊向后走去。
后宅可謂是高門闊院,假山,湖泊,小橋,涼亭,一樣不缺,風景雅致。
“這樣找難免浪費時間,不如分頭行動吧。”紫蘇若有所思道。“不行!萬一遇到什么,我又不在,你一個人。”阿塵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我好歹也是一屆天神,怎會有事?”紫蘇笑著,便化成青煙遁走不見了。
她在這偌大的庭院之中兜轉良久之后停留在了一間別院,右手在空中輕輕一劃,不費吹灰之力,那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走進屋去,是一間女子的閨房,透著一股濕重的發霉了的味道,紫蘇不禁微微皺眉,像屋里望去。
眼前是一張紅木桌子,桌子后面便是鏡臺,鏡臺旁邊有張搖床,她看見一名女子打扮的干凈利落,坐在搖籃前唱著“惠山街,五里長,踏花歸,鞋底香。”
紫蘇警惕的向前走了兩步。那女子忽然消失了,她再一定睛,只見到處破敗不堪,地上因潮濕長滿了厚厚的青苔,墻上更是長滿了粗壯的藤蔓,像蛇一樣爬像四周。屋內環繞著嬰兒慘烈的急哭。
她急忙走到鏡臺前,伸手那搖籃里探去,只見那搖籃里躺著個嬰孩,掙扎著,正啼哭不止。紫蘇忙抱起嬰孩,朝外走去。誰知,剛走到門口那原本白胖的嬰孩眼睛和口里突然涌出黑氣,尖叫伸出利爪,緊緊的抓著紫蘇。
她心道不好,誰知腳底一滑,向下墜去,瞬間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湖水之中,她感受到自己正在緩緩的向下墜去。耳遍又想起了“惠山街,五里長,踏花歸,鞋底香。”的歌謠。紫蘇想掙脫那嬰靈游上岸去,可她越掙扎向下墜的速度越快。
突然,她聽到“噗通”一聲,阿塵也跳入水中,她看見他飄灑的長發像墨一般散開。銀塵淺入水底一把拉住紫蘇挽在身旁,向上游去。
等她回過神來,二人以站在岸上,回頭一看,竟然是在南河岸邊,空無一人的身后成片的樹木茂密的瘋長著,紫蘇渾身濕漉漉的站在河邊,手中抱著的嬰靈變成了一根森森白骨,在陽光之下,顯得格外刺眼。
阿塵看著渾身濕透了的紫蘇,皺了皺眉,內疚的說道:“我不該讓你一個人走的。”說罷搶了紫蘇手里的白骨,狠狠的鉆著,眉心一周,那骨頭瞬間化成了一堆白色粉沫。
“這是什么?”紫蘇詫異道。“幻術。”銀塵語氣冰冷。他背這手,走到南河前,眼里漏出陣陣敵意,念歸在刀鞘之中躍躍欲試的顫抖著。他冷冷的丟下三個字“滾!出!來!。”
說罷,池水中涌出一攤黑氣,慢慢形成了幾十個鬼魂,樣貌皆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她們顫抖著,眼神里寫滿了對銀塵的恐懼。
只見阿塵右手一抬拍出一掌,那些鬼魂頓時尖叫著化作了陣陣煙霧,消散了。
紫蘇本想讓他留個活口好問話,誰知銀塵速度太快,瞬間所有鬼魂全部拍散了,“還想留一個問問話呢。”紫蘇惋惜的說道。“但凡想傷害你的,都不該留在世上。”阿塵看著紫蘇,語氣讓人不容拒絕。
紫蘇看著阿塵,冷靜的分析道:“這些女子,有可能是那小二說的,那些投河的女子。”正在這時,那嬰靈的笑聲出現了,由遠及近,像是在笑話紫蘇的無知。
“果然還有!”阿塵好像早就料道一般,冷冷的說道。
隨著紫蘇的目光所致的,眼前飄來幾個被黑霧籠罩的嬰靈,紫蘇驚道:“上次他們不是很怕我的喚音鏡嗎,怎么會在白天出現?”“一般的鬼不是也不會在白天出現嗎?”阿塵解釋著。
這些黑影尖笑著,像紫蘇撲來。阿塵手握念歸,周身散發著寒氣,讓人望而生畏。可那些嬰靈似根本無意打斗,尖笑著向遠處飄去。
阿塵正要追去,被紫蘇攔住。她急忙說道:“我們快尋那老婦,我擔心他們是要對那婦人動手了。”“在這等我!”說罷,阿塵一道靈光不見了仙身。
紫蘇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像樹林邊走去,依著一棵樹輕輕坐下,低頭發現青松的草地上突兀的長著一朵黃素馨,這種花一般都是長在墳墓旁的,那些只有一息尚存的孤魂,通常會寄身在這花之中,依靠它的養分存活。難不成,這是后面是片墳地嗎?想到這里,紫蘇不禁站了起來,嘴上念著:“不好意思,打擾了。”向遠處挪了幾步。
正在這時,阿塵駕著一輛馬車,后面拉著那名老婦,正端正的坐在鐵籠里。他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悠悠然的回來了。
“你就這么在大庭廣仲之下把人帶走了?”紫蘇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也沒有,一點障眼法而已。”阿塵說這,吐掉嘴里的草,一襲黑衣映得臉色更加白皙,額頭上微微滲出幾滴汗珠。
紫蘇走上前去,打開籠子,攙扶老婦人下來,老婦顫巍巍的抓著紫蘇的胳膊,手上的膿包已經破裂了正向外涌出,和這血,在紫蘇的衣服上留下了血色混著黃色的印記,那種顏色看上去有點惡心。
紫蘇并不在意,她小心翼翼的扶著老婦下了馬車,在一處大石之上緩緩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老人家莫害怕,我們不會害你的,能告我這疫病的來源嗎。”
只見那老婦人情緒激動,死死抓著紫蘇的胳膊,淚水和著膿伴著臉上的血一起落下,嘴巴努力的張著發出慘叫,可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越是想要說出口,那聲音越是瘆人。
阿塵背靠馬車上的囚籠,道:“舌頭被人割了,我來和她通靈吧。”說罷便朝二人走了過來。
通靈就是神仙可以通過法術,來看到被通靈之人所發生的任何事情。
“不必了,還是我來吧,你帶她來見我,已經萬分感謝了。”紫蘇莞爾。她是真的感阿銀塵對她的幫助,那日在山洞中也是如此。
阿塵想了想,也不反駁,溫聲說道:“那我幫你守著吧。”“嗯,當心那些嬰靈再來。”紫蘇回應著。
她與那老婦人面對面的席地而坐,雙手在空中結了個法印,二人掌心對著掌心,一上一下的平放著。一股靈氣環繞在她二人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