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顏歌在吃早飯時聽見客廳里傳來“紫氏集團公司董事長紫國光因心臟病復發搶救無效死亡”的消息。
她急匆匆跑到客廳,見簡寧一臉陰沉地盯著電視屏幕。
主持人平靜地敘述著這件事情,面無表情地轉述圍觀者對于著紫國光去世后遺產遺留問題。
屏幕里的畫面一轉。
顏歌見到張冰在攝像的角落里掩面痛哭,而身為死者的兒子的紫銘城卻是衣冠整齊地笑看鏡頭,嘴里說著集團的往后分布安排,像是又怕被人抓住把柄似的,在結束的后面又作出一副十分傷心的模樣哀悼死去的父親。
“怎么會這樣?”不是已經搶救過來了嗎?后面也醒了呀?
簡寧嗯了一聲,抬手關掉電視,穿上衣服后繼續說道:“你待在家里,我去醫院看一下情況。”
“等等!”顏歌拉住他的手,“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張冰在那里。”
簡寧:“……”
“行吧。”
簡寧對上這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總覺得抵抗不了,他隨手拿起一頂帽子蓋上顏歌的頭,往下拉了拉勉強能遮住她的臉。
“你干嘛?”顏歌扶住自己的腦袋,不解地問道。
“保護你,難道你想你的臉被媒體拍到?”簡寧曲著一根手指敲她腦袋。
顏歌憤懣地跟在他身后,她現在連出門都要搞的跟個嫌疑犯似的,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簡寧換了一輛新車,不是很大的牌子,卻還是限量版的。
他開動車子后,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待會兒醫院還會有很多人,進去后跟緊我,不要丟了。”
“……”
顏歌頗有些無語,自己是比他小了三四歲,不是十三、十四歲吧?
但她還是小聲應了聲“哦”。
醫院門口擠滿了各家新聞媒體,他們哀悼完紫國光后就開始提問有關紫氏集團和遺產分配的問題了。
顏歌在心底冷笑。呵,尸骨未寒就已經這樣子了嗎?
她跟著簡寧從醫院后面進去,剛在一層樓樓梯口處站穩,就看見張冰被人從一間房里推了出來。
張冰哭道:“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家伙。難道你們忘了爺爺平日里是怎么對你們了的嗎?他已經這樣了,你們居然,居然……”
“紫珞冰,你已經不是紫家人了。要不是看在董事長的面子上,你以為我們會把你留下來嗎?”
一道中年男聲從屋內傳來,接著人也跟著出來,他不屑地看著眼前人,繼續說道,“我們這也是為了死去的董事長著想。我們早早將公司里事情安排好,紫氏集團才能平穩的運行下去,董事長才能安心離開。”
“我呸!你們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人!說的那么好聽,不就是想動公司里的股份嗎?”張冰惡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們,你們不會得逞的!”
男人見她不知悔改,抬手就要扇到張冰的臉上。
沒想手還在半空就被人攔了下來,自己還被這人一掌推了后退幾步。
長發,是個女人,還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人臉。
“你是哪來的?管什么閑事?”
屋里看熱鬧的人也都走了出來,男人見他們打趣的目光,覺得臉上無光,又抬起一只手打算打這眼前的人。
簡寧挑眉,兩眼死死地看著他。“王經理,敢在醫院尋釁滋事,看來是覺得自己日子過的過于舒坦了。”
王偉華一聽是簡寧的聲音,硬生生把手收了回去。
該死,怎么來了個簡家人?
張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她都不需要看臉就已經知道是誰了。
“顏歌……”張冰已是帶著哭腔說話了。
“嗯。”
簡寧走過去,站在顏歌和王偉華的中間,身后的手擺了擺,示意顏歌帶張冰離開這里。
整座C市誰不知道,惹誰都不能惹到簡家人。
王偉華自認倒霉,就不想再跟他過多交涉。
但簡寧卻是不想如他的愿,眼睛往王偉華身后的那伙人看去,冷笑道:“沒想到,大部分還是些集團元老。”
他的話令那一群人面面相覷,羞愧不已。
簡寧也暫時沒有訛人的心思了,這些人遲早會自討苦吃,用不著他來插手。
簡寧剛要找顏歌兩人,卻見顏歌一個人從樓上下來,神情不佳。
她說:“張冰的爸爸(繼父)媽媽也在樓上,我們就不要過去了吧。”
“……”簡寧抿唇看她一眼,眸底染上一層薄薄迷霧,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簡寧拉著顏歌去了別處——停放紫國光遺體的地方。
顏歌站在門口,滿眼憤懣地看著圍在死者旁邊不停轉圈查看的簡寧。
她要破口大罵此人了!
居然把她帶到這里來!
要瘋了!
許久,簡寧除了看尸體,就沒說一句話,這讓顏歌十分納悶。
“你到底在看什么?”
“……噓,別說話。”
簡寧背對著顏歌,黑曜石般的雙眼此時竟是溢出夢幻的金光色。映入眼簾的遺體,此時在他眼底一覽無余。
但這一切,顏歌都沒有發覺。
蒼天啊!
顏歌早已轉過身,對著墻壁默念:死者為大,死者為大,死者為大!
做了幾個呼吸之后,顏歌這才鼓勁走近紫國光,像簡寧一樣,看著紫國光已經清理完好的遺體。
忽,她發現紫國光的額頭上似乎有一團烏黑,耳邊也傳來“小姑娘”的聲音,但在她眨眼間便又消失了,那團烏黑和聲音都消失了。
“顏歌?”
“嗯?”
簡寧見她看著紫國光愣住的模樣,叫她好幾聲才理會自己。
“你怎么了?”
“……”可能是幻覺吧,顏歌搖頭道,對上他黑亮的眼睛,回道,“我沒事,剛才不小心走神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呀?”
簡寧自然而然地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他已經看完了,心里也有了底,“走吧。”
顏歌帶好口罩,壓好帽子,似乎沒有留意到自己跟簡寧牽手的這個狀況,神情恍惚,她怎么覺得有些不安。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又看了眼已經蓋上白布的紫國光,那團烏黑又出現了。
顏歌:“……”
手好涼,她怕尸體?
簡寧看向全程埋頭的顏歌,她甚至還抬手又壓了一下帽子,下意識地握緊了她自己的手,無言。
小的時候,顏歌也見過這種黑霧,只一次,自那以后她再也沒見過。
今天,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