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土司的臉上滿是汗水,紅紅的,喘著粗氣。可能是過分勞累的結果,他的步子有些緩慢,幾乎是拖著走的。
推開門,本來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一個渾身黑色的男子立于屋內,就那么站著,不知道多久了。還是看不清面容,他依舊用黑布遮面。
“你,你怎么來了?”木土司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徑直走了進去,在一把椅子上歪歪坐著,也不招呼那個黑衣人。
“我要是再不來,你怕是不明白自己,應該做什么了。”停頓片刻,那神秘人的聲音忽然低沉了“是不是?”
木土司也是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人的態度居然如此生硬。
“聽說你救了雨纖塵?”那人的聲音更加冰冷了。
木土司已經被嚇得跳了起來,沒有辦法,只能道了一句“風木深的恩情不能不報,風雪求到我這里,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極力掩飾著,掩飾著內心的慌張。
那人笑了笑,道“她給了你什么好處?”
“沒什么?沒什么?”說著木土司連忙擺手,十分驚慌。
“呵呵,你不說,我也知道,風家能有什么,無非是風刀罷了。”那人再次笑了笑,諷刺道。
“還是黑先生料事如神,木某自嘆不如,如若黑先生需要,我定當將刀法獻上,絕不私藏,絕不私藏。”木土司的語氣還是輕快的,但這依然掩飾不了他的恐懼,比如那顫抖的聲音。
那黑衣人自是對這樣的東西沒興趣,對木土司害怕的態度還算比較滿意,也就不再計較了。
片刻,等那木土司嚇得差不多了。那黑衣人才繼續道“藥練得怎么樣了呀?”
“藥……自然是按照您的安排,加緊在煉,第一批成藥已經做出來了”
“不錯。”那黑衣人點了點頭。繼而問道“試藥呢?”
不知為何,那木土司忽然走了神。
見著沒有回應,那神秘人繼續道“試藥呢?”語氣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木土司突然驚醒,有些慌張,更加謙卑地道“正在加緊試藥,只是……”
“只是什么?”那黑衣人轉過身來,語氣越發嚴肅了。
黑衣人的身高本就比常人高些,加上木土司早就被嚇得縮成一團,威勢更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味道。那神秘的面紗更增加了這種威壓。
那木土司可謂驚嚇到了極點,只能自認倒霉了,也許是他今天運氣不好,才會這樣受驚吧。
他慌慌張張地道“最近,最近……正在和朝廷交戰,正缺人手,所以不敢再用人去實驗,就……就。”好像舌頭絞在了一起,說不清楚話了。
“所以就停了。”“是吧!”尾音拖得好長,更是增加了那種緊張的感覺。那人黑紗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木土司,像盯著獵物一樣,散發著寒光。
“我一定,一定……加緊實驗,一定會按時交貨的,你放心。”木土司盡可能地卑躬屈膝,想要平息那人的怒火。
聽到這里,那人才微微笑了笑,不再看著他。
“我,想知道,等你打下天下后,苗族能不能返回故地。”木土司幾乎是硬著頭皮提了出來,雖然這樣會引起那人的怒火,但他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那人又是笑了笑,并不說話。
屋內的空氣好靜,靜得可怕。等到木土司回憶這段過往的時候,他都會慶幸自己熬了過來,這真是段可怕的回憶。
等到那種恐怖醞釀足了,就像釀好的一壺老酒,那人才道“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意,所以我不想多說什么?明天帶我去看貨,如果滿意,什么都好說。要是不滿意,后果你知道的。”
說完,那人頭也不回地走了,步履輕輕,沒有聲音,如果不是他能說話的話,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個活物。
那木土司盡可能地彎下腰去,回答著“是。”
等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后,他僵硬的身體突然健步如飛,向那帳子后急急而去。
隨后便揪出個人來,還能是誰,正是莫蕓。莫蕓早已嚇得不行,渾身顫抖著。
那木土司不由分說,一巴掌便扇了過去。只聽得一聲脆響,在屋內回蕩,回蕩。
莫蕓的眼中涌滿了淚水,卻不敢哭出來。
“怎么,莫蕓,你長本事了,居然在這偷聽。”那木土司幾乎是在嘶吼了,他抓起莫蕓的手腕,瘋狂地嘶吼著。
莫蕓的手腕被緊緊地掐著,要掐出血來了,好痛。莫蕓的淚水實在忍不住了,便掉下來,即使是這樣的痛,她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能緊緊咬著牙關,流著無聲的淚水。
卻不想那土司看著莫蕓這副樣子,更加來氣,一把把莫蕓丟了出去,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重重地,幾乎是砸向地面的。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害死我,然后好和刀疤私奔,你的那些丑事,你以為我不知道?”
莫蕓被摔得懵了,隨即吐出一口血來。顧不得身上的痛感,木土司所說的話就像刀子扎在了莫蕓的心上,一刀一刀。
她也顧不得什么了,痛哭了起來,淚水和著血水,流了一地。那鵝黃色的衣服早就被血染得不像樣子。
木土司見著莫蕓的慘狀,雖然還未消氣,但也不會再去傷害莫蕓,畢竟自己曾經是那樣喜歡她。
“碰”門被關上了,木土司走了,只剩下哭泣的莫蕓。
“為什么?為什么?父親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莫蕓有些癡了,也不站起來,就那樣在地上,一遍一遍問著,這個永遠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哭得久了,便沒有了淚水。往事如煙,此時卻如潮水一樣涌來。
眼前似乎浮現了許多的身影。那個明亮的男子,承諾一直對自己好的少年,后來一直追求自己的木土司,和愛自己的母親。
以往的歲月是那樣美好,值得懷戀。本來強迫自己忘掉的,那一個又一個人,那一件又一件美好的事,現在就和奔流不息的潮水一樣,不斷涌了上來,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