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覺到背后近了的動靜,跑到洞口、衣衫凌亂的那個身影回過頭來,忽地愣住了。
在她的面前,一頭雙眼猩紅的棕熊剛剛向她沖出幾步,就不得不停了下來。一個男子正從背上抱住了棕熊,一只手勾著它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擒著一個略微尖銳的碎石片向著棕熊的后頸猛砸。棕熊皮厚,即使是葉方遠猛烈砸擊的要害位置,也不見得能做到一擊斃命或者是重傷。但短時間內的兩三下不要命的攻擊,卻不斷地在棕熊身上戳出一些不深不淺的傷口,血箭亂飆。就是這樣的動作,打斷了棕熊的沖勢。
眼見著棕熊要放棄自己,去追那個女子。雖然一時間想不清原因,但葉方遠還是在一瞬間完成了決定。拼死抱著棕熊,不斷給他造成些不痛不癢的傷害的同時,看到女子呆立在那里,忍不住吼道:“別在那兒發呆了!不要浪費我給你爭取的這段時間,趕緊...”
“跑”字還沒出口,身下的那只龐然大物已經徹底被激怒了。這只“虱子”實在厭惡,身上的傷口不致命,但混雜著沙礫在血肉里頭滾動,疼痛異常。這時再也不顧去追那女子,所有的仇恨也到了葉方遠身上。
隨著棕熊暫時放棄追逐,全心要殺死葉方遠時,他的壓力也就瞬間沉重了起來。
一陣劇烈的甩動身體,棕熊的皮毛本就不算粗糙,葉方遠一下力脫,來不及抓緊,就被甩到了地上。身子在地上滑了好幾米,一直撞到一處巖壁上,只覺得身子都要撞散架了才停下來。
不過,更讓他頭疼的,是那個女子竟還站在那里,像是被嚇呆了一樣,一動不動。
盡管心中有些感動,但葉方遠也知道,自己兩輩子加起來,架都沒有打過幾場,更別提和野獸搏斗。剛才的動作,完全是靠著一點點的急中生智和一股狠勁,以及棕熊目標不在自己身上,才勉強拖延了一下那棕熊的動作,如果這時還不趕緊離開,很快就是兩人一起見閻王的結局。
“你怎么還不走!別讓老子這條命白...噗...”眼見著棕熊往自己這邊過來,葉方遠想站起來又腿骨劇痛,只得恨聲對著洞口喊道。誰知話還沒說完,胸中就是一陣翻涌,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噴了出來,眼眸也黯淡了不少。
他并沒有注意到的是,從他第一次被棕熊攻擊后,他的心臟位置就有了一絲變化。在心臟的周圍,之前正常流動的血液中,有一股血液忽然變得“不聽使喚”起來,通過心臟和動脈血管,繞著葉方遠的整個身體開始分散。隨著剛才這一下震動,這樣的分散程度也變大了不少。
女子站在那里,葉方遠衰弱的瞳孔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清她在聽到了他的話后,過了一兩個呼吸,猛地一閉眼,轉身向著洞外跑出去。
這邊剛目送著女子身影消失,這邊棕熊的利爪也拍了下來。葉方遠動彈不得,只能抬起雙臂,在面前勉強格擋。
動作倉促,身后無處閃避,也不會借力卸力,葉方遠硬吃了這一下。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這樣體型的棕熊一下拍擊,會有幾百公斤的力量,當時還沒什么概念,現在真正嘗過了,才知道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就好像在健身房舉著那最重的杠鈴,直接脫手砸到了身上。
葉方遠橫在前面抵擋的雙臂就像是紙糊的一樣,咔嚓一聲就斷掉了,直接癱軟下來。更可怕的是,這樣的受傷程度,還沒有徹底阻止棕熊的這一次動作,那利爪打斷了葉方遠的雙臂后,仍有余勢,直直的印在了躲閃不及的葉方遠的胸膛上。
肉眼可見的,葉方遠右肺的位置,就癟了下去一塊,又有骨頭斷裂的聲音傳過來,應該是斷了好幾根肋骨。
他躺在那里,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嚯嚯”的聲音,豆大的汗珠流了滿頭,眼睛發直,瞳孔逐漸放大,進氣多出氣少。受了這樣的重傷,看上去死去也就是片刻的時間。
“要死了嗎?”視線漸漸朦朧,葉方遠心里想著。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別的原因,盡管身體的狀態奇差無比,但此刻他反倒是不覺得那么疼了。他能清晰的聽清自己的心跳聲,從未有過的清晰。在他這敗絮一般的身體里,這顆心臟竟給葉方遠一種充滿了力量的感覺。
“真是的,自己的小說里頭寫了那么多勾心斗角,也看了那么多至親背德。結果到了自己身上,就變成了敢為一個剛剛見面幾分鐘的女子送了命,我什么時候這么傻過。”在心里嘲諷了自己一句,他看著視野里的那頭棕熊,等待著它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最好還能停下來,像是恐怖片里頭一樣吃了自己尸體,這樣算是盡他所能地爭取了盡量多的時間,剩下的,各安天命吧。
失血過多,葉方遠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在他心目中,最后一次合眼。
心念回轉間,棕熊的下一爪已至。
這一次,是直朝著完全失去反抗之力的葉方遠的面門去的。
然而,這必殺的一爪卻在最后一刻出了問題。
棕熊的爪子的確印在了葉方遠的面門上。但在接觸的一瞬間,一層奇怪的血紅色的流動狀薄膜出現在了葉方遠的體表。雖然面對棕熊一爪下來,這層薄膜巨震,顏色也變成了淡紅色,但竟硬生生的抗衡住這一次致命的攻擊。同時,一小片薄膜也悄然滑落到了棕熊的爪子處,在一個不經意之間,化作一灘液體,直接滲透了進去。
棕熊似乎沒想到有這么奇怪的事情發生,一爪失敗,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抬起了爪子,對著葉方遠又來了一下。
薄膜的顏色更淡了,淡的幾乎看不見紅色,整體的流動也緩慢的幾乎靜止了下來。但是,那液體也沿著同樣的軌跡,再次滲入了棕熊的身體。
不過這一次,就算不上是悄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