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是楚楚？”沐歌出聲問道，其實見女孩掌風凜冽，頗有傳聞中妖王當年的風采，便在心中已相信了七八分，“師父說妖王懷抱女嬰回來青螢鎮，不過待了短短三天，又趁結界靈力薄弱時，破界而出了，自此杳無音訊。”

　　“你師父所說只是些零碎片段，并非全部。”楚楚不屑地答道。

　　“那我倒想聽聽，這全部是什么？”沐歌臉上起了慍色。

　　“說予你聽也無妨，”楚楚隨手摘了根纖細的樹枝放到手上把玩，一面說道，“我父親自結界來到人界，本只打算待上半天，卻沒曾想在懸崖邊救了為拍照不慎跌落懸崖的我母親——蘇璃，兩人因而生情，父親也為母親徹底放棄了妖的習性，努力學著適應人的生活。不久倆人喜結連理，喜上添喜，我母親也有了身孕。再然后...”

　　楚楚的聲音突然停頓，她伸手將樹枝上的枝葉拔了干凈，這才繼續說道：“只可惜母親在生下我不久后，被診斷出患有不治之癥。父親當即慌了手腳，他想起血玉的傳說或許可救母親一命，只是他也不知該如何用血玉拯救母親，便思付著回青螢鎮問問赤狐首領青彥。”

　　“青螢鎮的結界歷來是由我們赤狐一族把守，想隨意進出可并非易事。”沐歌插嘴道。

　　“的確如此，”楚楚眼里的光黯淡下來，聲音也夾雜了一絲悲鳴，“父親在青螢鎮外反反復復嘗試了半年之久，而母親終究回春乏術，在醫院撒手人寰。父親痛失愛妻過于悲傷，發出悲愴聲反而使脖頸間的血光散發出幽幽紅光，一剎間眼前出現一道光圈，父親抱著我走進去，才發現進了青螢鎮。”

　　“血玉竟能開啟結界，這倒是聞所未聞。”沐歌兀自言道。

　　“父親懷著一絲微薄的希望，抱著我去尋青彥，他在赤狐府外苦苦磕求了三日，才引得青彥現身，青彥聞聽我父親講述了過程始末，只說了一句話便令我父親萬念俱灰。”

　　“我師父他說了什么？”

　　“他說：血玉能令人起死回生終究只是書籍上的傳說而已，我赤狐一族從未親眼目睹，何況你懷里這女嬰半人半妖，在青螢鎮待著只會折損陽壽，你還是回人界吧。”

　　“所以...妖王能再出結界，并非師父所說趁著結界薄弱之際，而是他親自給妖王再度打開了結界？”沐歌似乎一點點探到了事情真相。

　　“不愧是赤狐族的新少主，果真很聰明。”講完故事，楚楚也收起了眼底里的悲傷，恢復往常的不諧世事般純真。

　　“不對...”沐歌突然頓悟，他似乎遺漏了最重要的一點。他抬眸看向楚楚，目光移至她掛于脖頸間的血玉，玉渾身通透，其內血絲恍如細弦般游走，這便是眾妖趨之若鶩的妖界至寶——血玉。

　　“你為何會出現在青螢鎮，難道已經參透了血玉的妙用？”沐歌微微瞪大了眼，語氣急促道。

　　本集完。

　　差不多在姜小橋默記完這一遍時，龍哥出聲喚她。

　　“小橋，設備調試好了，你可以試麥了。”

　　“好咧。”姜小橋抬腿進了錄音棚。

　　這是她第二次進錄音棚，繼上一次寧意棠引導她熟悉設備之后，姜小橋駕熟就輕地戴上耳麥，對著電容麥開始試音。

　　“說就說，我叫楚楚，半妖楚楚。”

　　“收音效果很好，小橋你先練會兒詞，我們就靜候九天來吧。”透明玻璃窗外，龍哥對姜小橋豎起了大拇指。

　　顧攬月辦公室里。

　　韓云洲在屋里焦急地踱步，一面出聲問道：“南風，你確定此事可行嗎？”

　　“如果你不再出聲打擾他的話。”顧攬月平躺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道。

　　“好吧，那我出去看看貍貓什么時候到。”被嫌棄的韓云洲乖乖關門出去。

　　“阿月，那我們就開始了。”得到顧攬月點頭應允，寧南風從衣兜里掏出一個懷表放到顧攬月眼前，懷表有節奏地左右擺動，秒鐘滴答滴答的走字聲在顧攬月耳邊響起。

　　寧南風停頓了幾秒，繼續說道：“阿月，下面你跟著我的指示來慢慢進入夢鄉。首先摒棄腦海中所有的雜念，盯著懷表，身體逐一放松下來...”

　　顧攬月眼里的睡意越來越濃，他很自然地閉上眼睛，感覺身體像是躺在云端一樣柔軟輕盈。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寧南風引導道。

　　“四周都是白光，不遠處好像有一扇小門。”顧攬月在夢中囈語。

　　“很好，慢慢地靠近小門，然后打開它。”

　　夢中的顧攬月步履飄然地走到小門前，他伸手觸碰到門把手的一瞬間，突然從天空中飄來無數張畫作的碎片，在他眼前堆砌成了雪山。

　　“你畫這些有什么用，你是顧太太，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暴戾的吼聲從頭頂傳來。

　　“月兒，你要記住，不管別人怎么說，做你熱愛的事便好。”聲音陡變，成了女人溫柔的絮語。

　　“母親已經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要想活下去就得依附父親。”這次，換成了顧招星冷漠的聲音。

　　各路聲音紛揉交雜，從四方齊刷刷紛至沓來，攪得顧攬月頭疼欲裂，負重不堪的他蹲下抱頭，臉上的表情痛苦到近乎猙獰。

　　“阿月，你怎么樣，門打開了嗎？”

　　眼見著沙發上平躺的顧攬月額前沁出了冷汗，寧南風著急地詢問。催眠術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開啟，誰也無法預計將會出現什么洪水猛獸般的后果。

　　若非顧攬月一再堅持，寧南風斷然不會用如此危險的催眠術來喚醒顧攬月身體里的另一重人格——九天。

　　“我...我...”尚存的一絲理智促使顧攬月的嘴里斷斷續續發出簡單的音節。

　　沙發上，顧攬月的身體開始出現抽搐的癥狀。

　　“阿月，”寧南風的心再一次繃緊，“你聽我說，冷靜下來去打開那扇門。”

　　寧南風的聲音透過夢鄉中的白墻壁，傳入顧攬月的耳里，給了他片刻支撐的氣力。不過很快這聲音便被更多紛雜的聲音湮沒，了無痕跡。

　　“看看你，全身上下哪有一點身為顧家兒子的模樣，你簡直跟你媽一樣脆弱地不堪一擊。”

　　父親冷漠的咒罵聲喋喋不休地傳來，顧攬月越發沒了抵抗的力氣，他想要掙扎，卻只覺得腳下像是踩入了旋渦般，拼命地下墜。

　　“我...我不是...”顧攬月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就在他幾乎快被這道旋渦徹底拖入深淵時，一雙手適時從他背后伸展出來，慢慢地擰開了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