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蘇暖便趕去徐家。
“蘇暖?”徐相笑道。讓他看起來很和藹,如果不是他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這種虛偽的笑很容易騙過所有人。
“徐丞相。”蘇暖的瞳眸和他一樣有種冷淡的感覺,可是蘇暖眼中同樣包含著無盡的溫柔,而這個她的五荀的祖父,眼中沒有溫柔,卻是冷冷的。
“誒,這孩子,你母親是我女兒,你好好想想該如何喊我。”徐丞相也不想陪她演什么六親不認的戲碼,反正,既然蘇暖能知道他是他的祖父,他當(dāng)然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件事。
“外公。”
“小暖啊,你可愿意回我徐府,就不必在那平府受人氣,而且你母親也在這里,這里才是你的家,難道你喜歡寄人籬下的生活?還是,”他的眼神無比冰冷,卻在一瞬間有了一種奇怪的情感流露出來,是厭惡,是嫌棄,他繼續(xù)說,“還是你和你父親一樣,賤骨頭就喜歡攀附那些有錢人家。”
“外公,說實話,您到底是知道我此行是為了何事?兜圈子有意義嗎?您想要什么做交換,我都無所謂!”
“這才像我的孫女,”他冷笑一聲,“我要告訴你的答案,只有一個,而你要幫助我做兩件事?你也肯?”
“說。”蘇暖不喜歡同這所謂的“外公”說話。
“第一件,這個放到你義父的床頭,”他從房里一個極為隱蔽的小抽屜里拿出一個玉璽,這東西能被查到,怕是多少個平家九族的頭都不夠砍,這是明擺這要平家的命,他笑了一下,說實話,蘇暖怕了,她想起來了,平姨,義父,和平家上下每一個人的臉,以及平生易的笑,平生易的臉,平生易走路時的輕狂……一瞬間,她是害怕的,但她也必須得所向披靡,不能退縮,這是唯一的辦法,她忍著畏懼,聲音顫顫的說“第……二……件……事,是……什么?”
他嘴角微微一笑,道“將平生易帶著,我覺得,他的血也挺有用的。”他真的,很壞,壞到了極致,隨意丟棄任何東西,只要往上走,可以將無數(shù)人命踩在腳底下。
“我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能不能成得了大事,孫女?”
“如果,違背本心是成大事的唯一途徑,我寧可永遠平平無奇。祖父,蘇木是我弟弟,但同時,平家上下哪一個又不是我的家人,我怎可能,違背本心?”蘇暖將玉璽放在桌子上,便匆匆離去了。
“從今以后,徐家歡迎你,徐朝暖。快些回你的平府去吧,去遲了,你就不一定能夠見到你想見到的人了。”
“我不是徐家人,我就是蘇暖,不是徐朝暖。”
蘇暖不解其意,但依舊讓人快馬加鞭趕回平府,她猜測著,到底是為什么他要說那種話,到底是為什么?剎那間,她想起了,祖父的意圖,他想要,毀了平家。其實他與她談判的目的根本不在于讓她做些什么,而是支開她。
當(dāng)她趕到的時候,平府大廳有一個宮里的太監(jiān)坐在主位上。她疑惑的同平家上下跪下,誰知,蘇暖剛跪下,那太監(jiān)竟說,“受不起,受不起啊徐朝暖小姐。”
“我是蘇暖,不姓徐。”
“誒呦喂,徐小姐,折煞了老奴,快,快些起來。”太監(jiān)笑里藏刀的樣子讓人看了一通火。
“走開,義父,這是怎么了?”
“徐小姐,快些走吧,這是我平家的家事,徐小姐,走吧。”平尤寒無奈的說著。
“是啊,小暖,這是平家家事,你一個外人也不好插嘴。”平姨永遠是溫柔從容的說。
“大膽賤婦,竟敢如此口無遮攔!!小暖你也配喊?”那太監(jiān)朝平姨臉上扇了一巴掌,又踢了一腳。
“大膽,京城第一郎中,皇上親封太醫(yī)院第一太醫(yī),豈容得你們這些人在這里撒潑!”蘇木的臉色極不好,今天也沒看見平生易,想必是藥停了。
“誒呦,徐公子,怎么這么大的脾氣,我們可是皇上派來替你們申冤的,怎的徐公子是非不分呢?”
“滾,我提醒你,我姓蘇!”蘇木呵斥道。
“哼,看來這是平家在刻意做的,竟讓小公子是非不分,倒生疏了自己人。來人,給我打!”
“平生易呢?”蘇暖問道。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說話!徐朝暖!”蘇木不知為何突然這般對蘇暖。
“蘇木,給我好好說話!”
“呵,”蘇木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
“蘇木,不要這么和你姐姐說話!”平尤寒道。
“義父!”蘇木氣著說。
“我到底怎么了?”蘇暖一身疑惑。
“這是平家家主玉佩!我才是名副其實的平家家主,有事找我,找他們,沒有任何用處!”平生易拿著家主玉佩,走到那太監(jiān)面前。
“罪臣之子,焉敢來此狐假虎威?你說你是家主,我還說我是你爺爺呢?”那太監(jiān)指著平生易嘲笑的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太監(jiān)都在笑,只有平府無一人敢笑。
“跪下!我是一品郎中,你是什么東西的!”平生易怒道。他攥起拳頭。
“小東西,你怎么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那太監(jiān)扭著平生易的耳朵。平生易踢了那太監(jiān)一腳,從家里正廳后面拿了圣旨。往那太監(jiān)手上一扔,太監(jiān)下意識接住,打開一看,確實,平生易所說的都是真的,這小東西說的居然不是憑空捏造的,還真是陛下親旨。
這十九歲,連弱冠都不及,居然能夠得到陛下提點。他,還真有本事。
“我以家主身份,命令爾等,滾出去!”
“哼,小東西,你還沒搞清楚狀況!”那太監(jiān)往平生易腿上踢了多下,又掀起他的衣袖,笑道,“是了,丞相要的是他。走吧,平郎中。”他將平生易帶走,直接放了一把火,意圖燒掉整個平府。平生易被押在一旁,看著父親,母親還在這場大火里。蘇暖和蘇木也還沒出來,他嘶吼道,“滾開!都別碰我!”
“快,滅了這火,我進去看看小暖。”白桓,白葭搖帶著白家?guī)讉€家仆,來到此地。
“快,蘇暖和蘇木還在里面。”
“知道了!”正廳里,平姨靜靜的抱著蘇暖,還是初次見面時那般溫柔,蘇暖的眼中盡是淚水,平姨道:“小暖,平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乖,別怕,蘇木他,沒事的,沒事的。”平姨始終抱著她,知道雙手失去了力氣,再也沒有了呼吸。自始至終,她始終是蘇暖記憶里,最溫柔的平姨。
“平姨!”蘇暖看著那么多人死去,慌亂中,找不到弟弟,找不到義父,她什么都沒了。
“小暖,別怕,我來了。”白桓將蘇暖從火海里救了出來,他抱起蘇暖,覺得蘇暖好輕,這么瘦,他可以一眼在人群里找到自己的蘇暖,只見過一面就不敢忘記。蘇暖迷迷糊糊的攥緊他的衣服,說,“平生易,對不起。”
白桓沒有來得及傷心,覺得,原來她有了心里掛念著的人了,他果然沒能走進她的心里。
大火過后,平府不復(fù)存在,蘇暖醒來時,身邊只有白桓,蘇暖說道,“難為你了,明天還要娶郡主,居然還能過來,謝謝你。”
“你我既是君子之交,也是知己,不必言謝,只是,你知道嗎?我懦弱了很多年,這一次,既然決定過來,就沒準(zhǔn)備去見我爹。”
“你打算以后怎么辦?”蘇暖來不及感嘆自己,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問他,他打算怎么辦?
“沒打算,雖然我白家世代行軍,但我卻不喜打打殺殺,倒是個弄文的。以后也許就去隨便找個地方安居下來,當(dāng)個教書先生吧。”
“哦?蘇木他……”
“不知道,我和葭搖一同來的,她去找蘇小公子了,我便來找你了,走散了。不過應(yīng)該沒有大事。”
“那平生易呢?”
“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就沒看見了,估計是葭搖帶走了。那幾個太監(jiān)不是葭搖的對手。”
“哦?那真謝……”蘇暖還沒來得及,就被人聲打斷了。
“在這里,是她。”兩個人趕來,拔刀道。
“你們是什么人?”白桓問道。
“哼,奉丞相命前來交代了這女子的命。”
“你們丞相還真夠無恥的!”白桓站起來,拿起扇子道,“要不先過了我這關(guān)?”
兩人共同對付一個白桓,白桓的確不喜歡打打殺殺,但不代表他不會動手殺人。他用著扇子避讓,結(jié)果有一人突然沖向蘇暖,揮刀要動手之時,那扇子護住了蘇暖,但白桓卻遭那其中一人捅傷。
“滾!”白桓一把將刀奪來,對向其中一人,忍著傷口的疼痛,逼走那兩個人,蘇暖的眼中不再是冷冷的,而是充滿著情感,變得熾熱。
“小暖,我從上一次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很好,我喜歡你,不喜歡郡主,我討厭那種婚姻,不想被捆綁……你……能不能……稍微喜歡我……一點點,別讓……我覺得……自己始終……是一廂情愿……的錯誤喜歡?”白桓躺在蘇暖的腿上,從衣服里拿出那塊手帕,可惜,手帕臟了,上面沾滿了血跡。但他依然當(dāng)個寶一樣,他看不清蘇暖的臉,“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我對你是愛,蘇暖,你是君子,但我不是。”蘇暖一下子哭了,她喊了無數(shù)遍的白桓,可是白桓沒有回應(yīng)著她。
“兒啊!”白老爺子帶著白家上下其他人來到此地,最終只尋到兒子的尸體,和兒子拼了命要守護的人。白老爺子看著有人會為了自己的兒子將聲音哭到啞了,眼淚一直在流,一時間,終于知道了兒子為什么會為了這樣一個人付出性命,名利,一切。
白老爺子將蘇暖,蘇木,平生易等人全部帶走,眼里仿佛又看見了初次看到的少年白桓。

云歸否
下一章,就是先寫白桓的個人經(jīng)歷,再寫青梅與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