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就找吧。”
宋鈺一聲令下,滿院子的人都開始找狗了。
吵吵嚷嚷,聲音都傳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宋老太太瞥了窗外一眼,問:“什么事,吵得這樣厲害?”
“老太太,是少爺養的狗不見了,正叫下人們找呢。”方嬤嬤連忙應道。
宋老太太的手指撥動著手里的佛珠,片刻才道:“去,請了大夫來。”
“老太太忘了,徐大掌柜的小子住進了咱們府里,大夫便也一直常住了。”方嬤嬤也抬頭看了看外頭,“這天,怕是夜里還要下雪。”
“是啊,要下雪了。”宋老太太喃喃念了一句,闔上雙眼,默念經文。
那邊,因為宋鈺的狗不見了,發動了滿院子的下人去找狗,聲音到底還是吵到了宋泰平。
“這畜牲又在折騰什么呢!”
秦氏見宋泰平怒極,遂輕聲道:“幸哥兒養的狗不見了,正叫人在找呢。”
“他好端端又養什么狗!”宋泰平氣得吹胡子瞪眼,片刻,他又偃旗息鼓,握著秦氏的手,憂心的道,“大廈將傾,他卻還這樣頑劣,我真對不住……”
“老爺說這些做什么?”秦氏輕輕捂住了他的嘴,“想來是他命里就有這一遭,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全力安頓好他。”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一個小廝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不好了,少爺、少爺掉水里面去了!”
“什么!”秦氏一聽,頓時一陣天旋地轉。
還是宋泰平反應過來,擁住了秦氏,問:“幸哥兒怎么會掉水里面去了?”
“小的也不知。”
秦氏攥著宋泰平的衣袖,紅著眼眶懇切的道:“老爺,快讓人救幸哥兒,這數九寒冬,掉水里面怕是要沒了半條命啊!”
“快,快救人!”宋泰平連忙道。
宋鈺被小廝從水里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
秦氏看了心疼的不得了,她叫厲嬤嬤將帶來的大氅蓋在宋鈺身上,抹著眼淚叫人將宋鈺抬回房里。
宋老太太和大夫是一前一后趕來的,坐在屋中,等著大夫給宋鈺把脈,老太太開了口。
“少爺是怎么掉水里面去的?”
站在一旁的宋泰平看著跪了滿院子的下人,怒容盡顯:“說!”
院中跪著的下人沒一個敢吭聲的,宋老太太抬了抬眼皮,目光緩緩在下人們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如意身上:“你說。”
“奴婢……”如意囁嚅著雙唇,跪趴在地上,嚇得渾身發抖。
找狗這件事是她提出來的,老太太現在追究起來,她肯定脫不了干系。
就在此時,跪在最末尾的一個粗使丫鬟開了口:“回老太太,少爺落水的時候,奴婢和如意姐姐瞧見少爺是和杏兒在一起的,少爺和杏兒好像在爭執什么。”
如意聽了她的話,瞳孔驟然縮緊了幾分,片刻,她心底像是長舒了一口氣,抬眸看著老太太:“老太太,少爺是被杏兒推了一把,才落水了的。”
“有這樣的事?”宋老太太瞇了瞇眼睛。
如意手腳忍不住顫抖,低著頭:“杏兒不滿少爺這些日子的刁難,已然在私底下咒罵過少爺幾回了,被奴婢聽見了,平兒說少爺落水前,是和杏兒在爭執,確有其事,少爺對杏兒極好,可杏兒卻恃寵生嬌,常常甩臉子給少爺看,落水的時候,奴婢瞧的真切,分明是杏兒推了少爺一把。”
平兒正是剛才開口的那個粗使丫鬟。
“杏兒。”秦氏聽了這番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幸汝南,“幸哥兒對你這樣好,你卻如此歹毒,小小年紀,就敢把少爺推水里去,若是長大了還得了!”
“奴婢沒有。”幸汝南對著秦氏磕了個頭,“公堂上尚且還留人分辨,難道太太只聽如意一人之詞,便斷定是奴婢所為?”
如意咬了咬牙:“奴婢并非只是一人瞧見,平兒也瞧見了。”她回頭盯著平兒,“平兒,你也瞧見了,是不是?”
平兒低下了頭:“是,奴婢也瞧見了。”
幸汝南還想申辯:“事發的時候,奴婢并沒有和少爺在一起,奴婢承認,尋狗的時候,確實和少爺爭執了幾句,可那是少爺落水一炷香前發生的事了,如意和平兒偷梁換柱,況且少爺落水的時候,奴婢還在和觀言說話……”
此時,觀言也連忙道:“稟老太太,杏兒確實是和小的在一起說話的時候,聽到遠處在喊少爺落水的聲音……”
“夠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老太太嚴厲的打斷了,“觀言,你從小在幸哥兒身邊一同長大,如今倒好,你家少爺躺在榻上生死未卜,你還在幫一個膽大欺主的惡奴狡辯!”
“小的沒有狡辯……”觀言還想說話,卻被他的祖母厲嬤嬤狠狠瞪了一眼。
宋老太太手中轉著佛珠,一向慈和的臉上滿是冷厲,說出的話更是不容置喙:“宋家萬萬不允有這樣欺主的惡奴,來人,將這惡奴拉下去關進柴房!明兒一早,找了牙婆發賣出去!賣的越遠越好!”
所有人都瞧出來老太太是真的動了怒,也都不敢為幸汝南求情,個個低下了頭,不敢出聲。
幸汝南掙脫了鉗制她的婆子,喊道:“奴婢沒有推少爺下水,等少爺醒來一切都會明了……”
“還不堵住她的嘴!”宋老太太冷厲的斥了一聲,那婆子便立刻捂住了幸汝南口鼻。
“砰”的一聲,柴房的門被關上了。
幸汝南被婆子扔在了地上,撞到了肋骨,好半天沒緩過勁來,她捂著撞疼的肋骨,眼淚都快疼出來了。
她將自己的身子緩緩的靠在身后的稻草上,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你不跑嗎?”
身后陡然出現一個聲音,嚇了幸汝南一跳。
她猛地回眸,卻是之前那個死去的女人,宋鈺的奶嬤嬤。
“我知道這里有個狗洞,你可以逃出去。”女鬼幽幽的說道,“明天他們就要把你賣了,你這樣的,不會再賣到什么好人家的,興許是勾欄瓦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