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婉晴換上了運動衣來到小區邊的花園，難得有這樣的時間來呼吸新鮮空氣，上一次早鍛煉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我的生活好像真的很乏味啊！”
八點鐘，婉晴準時撥打了中介劉先生的電話，這個電話上一次使用是在五年前，“也不知道電話還對不對。”
“你好！”電話里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好！請問是劉先生嗎？中介公司的？”婉晴有些不確定。
“是的，你有什么需要？”
婉晴在電話里說明了情況，“我特別著急，最快幾天款能到？”
“做個加急，收費會多一點兒，3~5天基本可以。”劉先生做了肯定的回答。
“那我們上午約一下見面吧！”
與劉先生約好見面的時間后，婉晴就沖到公司，把所有資料整理了一下，把幾個收款項目的事交待給楊斌，匆匆赴約。
劉先生見到婉晴，“是陸總啊，掛了您的電話我就想起來了。我已經聯系好了評估單位，我們現在可以直接過去，這樣可以節省時間。”
“謝謝你！”
與中介簽好了委托合同，婉晴的心終于踏實了。五年前，公司只有十一個人，承接的一個項目出了安全事故，導致項目停工四個月，應收款也激增到700多萬，公司里有的員工開始私下做打算了。婉晴愁了兩天，決定把房子做抵押從銀行貸款，度過了當時的危機，現在這也仍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婉晴，我和麗娜他們商量了一下，可以出資500萬，錢你先用著，合作方式我們慢慢想。我知道錢不多，但公司還有一個股東，其它的業務也要正常進行，請你理解。”何強來之前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擔心婉晴懷疑他合作的誠意。
“謝謝！已經很好了！具體的方式你也想一想，我是想長期合作的，畢竟市場還是有前景，我們之間也算有基礎。”盡管500萬離預期還是少了一點，但是婉晴已經很感謝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想全面一些是應該的。”
“家里的錢都在麗娜手里，我現在也不好開口......”何強干笑了一下。
“有了你們這500萬，基本差不多了！放心！我不會退讓的。”何強在婉晴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倔強但更多的是自信。
“就喜歡你這股勁兒！”何強的眼里是欣賞。
“扯遠了！錢什么時候轉？”
“下午，下午就轉！”
“我讓吳曉華準備一個合作協議，爭取明天發給你。”工作的事，婉晴從不拖泥帶水，“改天約麗娜一起吃飯，大家好好聊聊！”
婉晴馬不停蹄地回到辦公室，立即讓吳曉華起草合作協議，特意囑咐：“不要用以前的模版！”
楊斌過來說：“婉晴，我有四十多，明天轉過來，雖然少，也是一份心。”
“不用了，事情基本解決了，你們就踏實干活吧！”婉晴揮揮手，“告訴他們，這個月的工作就是收款！”
“你從哪里搞到這么多錢的？我真服了。”吳曉華在一旁高興地說，“可惜，我幫不上。”
“天無絕人之路，什么時候都不能輕言放棄！”
“就是你身上的這股勁兒，我才堅決地和你一起共事，心里踏實！”吳曉華和何強的腔調出奇地一致。
“謝謝夸獎！我繼續努力！”婉晴也笑了。
“姐，晚上方便嗎？一起吃飯。”陸浩的電話打了進來。
婉晴想了想，“好吧，你把地址發我。”錢的事有了眉目，婉晴整個人也放松了，無論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該面對的總也躲不掉。
婉晴走進了包房，愣住了：喬天宇坐在里邊。
看著婉晴站在門口，喬天宇站了起來，“愣著干嘛，進來啊！”
“他們倆呢？”
“找停車位呢，馬上到。”
幾個月不見，感覺喬天宇開朗了一些，如果是以前，他最多說兩個字：來啦！
“其實是我想叫大家一起吃飯，擔心你拒絕，所以讓陸浩打的電話。”喬天宇見婉晴還站著趕緊解釋。
“大家？還有誰？”
“還有老刁，他最近一直在幫忙。我看他對陸浩這哥倆兒真是用心。”
“噢，”婉晴輕輕回了一聲，坐在椅子上還是很不自在。兩個人剛在一起的時候經濟條件不好，很少在外面吃飯，生下喬陸后，就一門心思帶孩子掙錢，話都很少說，更別提一起吃飯了。
“你最近挺好的，這我都知道，我替你高興。”
聽了喬天宇的話，婉晴不自覺地正視著前夫：眼角已經開始有細紋了，蒙著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曾經大大的眼睛也不再明亮......
“婉晴，你怎么了？”喬天宇不解地問。
“噢，沒事兒。”婉晴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泡茶了嗎？幫我倒一杯。”
“我這是怎么了，”婉晴暗暗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應該不應該。”
“我看喬陸去蘇州、杭州玩兒的挺好。”喬天宇自顧自地說著，沒有察覺婉晴的不自在。
“嗯，把杰西卡送到虹橋機場他就回來了。”
“姐，姐夫，你們都到了。”陸浩喊著走進來，打破了喬天宇和陸婉晴之間的談話。
婉晴瞪了陸浩一眼，又瞟了一眼喬天宇，看他一臉的風輕云淡，“他們一直沒改口。”
刁毅走在陸浩的身后，看著婉晴的表情，明白她的意思，隨口說：“就一稱呼，不至于。”
陸淼走在最后，看著婉晴：“姐，你來了！”
“嗯”婉晴應了一聲。
“這閨女總算考完了，可以放心地喝頓酒了。”陸浩坐下，重重地吐了口氣，“萬事大吉了。”
婉晴心里又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陸歡高考這么大的事自己都忽略了。”趕緊問，“發揮正常吧？”
“她自己覺得很不錯，姐，放心吧！”陸浩拍拍肚子，“以后就是結婚生子了！”
“看你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樣子！”婉晴也替陸浩高興。
“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有一個事想商量一下。”喬天宇拍拍手，“京北大世界是我們在參與的項目，我計劃用工程材料款抵一個影院，作為公司的新業務，你們的意見？”
“開影院？這是新領域，有把握嗎？”婉晴提出了質疑。
“我考察了很久，京北的影院不多，大世界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周圍的長住居民在三百到四百萬，影院只有一家。”
“你怎么開，大家都不熟悉？”婉晴又追問著。
“可以選擇加盟的方式。你放心，我不會貿然投入的。”喬天宇向婉晴投來信賴的目光。
婉晴低下頭，心里暗道：“拜托，不要這么看著我。”有關系的時候都沒有這樣探討過什么，現在反而可以輕松聊天了，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不瞞各位，我從去年開始考慮新業務或者說轉行。我們現在做的生意，太難了，利潤空間越來越小。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筐里啊！我也想聽聽大家的意見。”喬天宇大聲地說著自己的計劃。
“老喬說的有道理！”刁毅點著頭，“這兩年我也一直在考慮這事兒，我們現在做的面兒比較窄，多元化發展又缺乏資金。老喬的意思是資源整合？我理解的對嗎？”
喬天宇點點頭，“這是我初步的設想，現有的生意模式已經落后市場了。而且每天市場都在變幻，隨時可能被淘汰。必須求變求新。當然了，影院不是新領域，我主要考慮它是現金交易。不用每天想著收款。這么多年真是有點兒累了。”
“姐夫說的我贊同！每個月末的收款太折磨人了，客戶像擠牙膏似的，能按合同給錢的是少數，大部分都要拖一拖，沒轍！”陸浩也說著自己的感受。
婉晴插了一句，“這應該算是我們的特色吧！能給就行！就怕遇到項目停工，更麻煩！大家都是這么熬著的。”
“怎么樣？做影院你們有興趣嗎？”喬天宇看著在座的幾個人，“我準備下周去簽約。”
“這么急嗎？你想好了？”婉晴有些擔心地問道。
“已經想了快一年了，目前也沒有更好的產品。”喬天宇看著婉晴，眼睛堆滿了笑意，“沒問題！”
望著這樣健談的喬天宇，婉晴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人我認識嗎？和我生活了二十幾年的男人？”
陸浩拉了婉晴一把，“姐，你想吃鱸魚還是多寶？還是清蒸嗎？”
“噢，”陸浩的話把婉晴拉了回來，“都行。”
婉晴來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任憑水嘩嘩地流，腦子里面還是有些亂。
刁毅走過來，伸手關掉水龍頭，“你有些不對勁兒啊！陸浩都看出來了。”
婉晴低著頭，小聲說“真那么明顯嗎？我自己都沒想到會失態。”
“是不是感覺他像換了一個人？”
“是啊，這么多年一直沒發現他還有這一面。”婉晴沒有否認喬天宇的改變。
“婉晴，也許是你這些年一直沒發現，或者說不想去發現罷了。”刁毅說得有些不客氣，“我最近和老喬接觸的比較多，發現他是一個挺靠譜的人，而且......”
婉晴打斷了刁毅，“老刁，不要說了。已經過去了。”
“我是想說，他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把陸浩陸淼帶的也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我已經感覺到了他們兄弟兩個的變化，特別是陸淼。”
“我和老喬聊過一點兒你們的事，可能是當時條件所限，你倆都一門心思顧自己的家庭，他又有點兒大男子主義，沒顧及你的感受，也不想花時間溝通，所以就這樣了。”刁毅雙手一攤，“他盡管不那個，但還是尊重你的選擇。”
“不要再說了。”婉晴再次制止刁毅。
兩人回到包房，陸浩坐在婉晴身邊，悄悄說，“姐夫好像還沒放下你，你剛才的表現讓他誤會了，你想想一會兒怎么解釋。”
“婉晴，剛剛說的事情你有沒有興趣啊？參與一下？”喬天宇很熱情地邀請著。
婉晴聽了慌忙擺手，“我就算了吧，現在就是拆東墻補西墻，哪有多余的錢啊？”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囧境說了出來。
在場的人聽了都是一楞，刁毅追問：“資金有問題？說說，看看我們能幫多少。”
喬天宇也急著問：“就是，差多少啊？快說啊！”
“姐，這都是自家人，缺多少你說。”陸淼也跟著說。
“嗨，已經解決了！要是再缺，我找你們。”婉晴轉了一下轉盤，“快吃吧！”
婉晴的手機響了一下，是喬天宇發的微信：“婉晴，有困難一定要想到我！”
陸婉晴朝喬天宇笑了一下，點點頭，兩個人分手后的第一次見面讓彼此心安。
“婉晴，你今天限號，我送你吧！”喬天宇拉住了婉晴。
婉晴回道：“我叫個車很方便的，不用了。”
喬天宇還在堅持：“一腳油的事兒，走吧！”
婉晴不好再說什么，隨著喬天宇上了車。
兩個人一時無語，車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喬陸開始面試了吧？”喬天宇先開了口。
“上周去了一家，他自己不太滿意，后面的還沒消息。等等吧，不著急。”
“上次吃飯，我本來是想讓他來我公司試試，”
婉晴打斷了喬天宇，“你千萬不要這樣，之前的矛盾不就是你想按自己的意愿安排他嗎？讓他自己闖闖吧！”
“你看你，我還沒說完呢。”喬天宇瞄了婉晴一眼，“最后忍住了，沒說。你啊，以后也不要太逞強了，畢竟不年輕了。以前我沒有體會，等體會了我們已經疏遠了......”
“喬天宇，拜托你不要再說了。我，不習慣！”
“幾個月沒見你，突然有好多話想說。我很自責，也很愧疚！”喬天宇沒有理會婉晴的話，繼續說著：“兩個都很要強的人在一起，總是硬碰硬，從未想過要換個角度去理解對方。悔之晚矣啊！”
“喬天宇，你真的不要再說了。我，我很不舒服。”婉晴的手緊緊抓著安全帶，“已經過去了。”
“有些話早想說，一直覺得還有時間，就拖著，耗著，唉......”
喬天宇的話讓婉晴也傷感起來，“最好的年華......我們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當時都太年輕，也是教訓！我有時候和喬陸聊天也會說一些，不想讓他因為我們而對婚姻失去追求。”扯到喬陸身上，兩個人的話題變得輕松了一些，也緩解了彼此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