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讓我堅不可摧21
上官雅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像是根本不在意對方的抨擊:
“我承認我在紀念日的發言欠妥,但是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多次拒絕出席的人會正好在宣誓的時候出現,還帶來蟲族前司令的尸體不是嗎?還有那份名單.....”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眼神中卻掠過一絲冷笑:
“你們也見過那份被叛徒陷害,壯烈犧牲的將領名單吧?”
“他們難道不是帝國的英雄,沒有為帝國盡忠?可是早有準備的人,什么時候祭奠過那些亡靈?”
她的一言一辭理智冷靜,讓人無法反駁:
“我不反對贊揚九星將領的功勛,可是我堅決反對把這種盲目的個人崇拜情緒帶到戰場上去!她可以親臨戰場,但是最高指揮權,不可能!我以我六星將領的身份,堅決不同意!”
而另一邊,猜到事情進展可能不順利的人正在博物館內,仰著頭看著那尊蒼藍最負盛名的概念雕塑。
這是建國初一位流落星際的老藝術家,在彌留之際,用最后的精神力制作完成的抽象雕塑,這件名叫“英雄”的藝術品,沒有輪廓,沒有面目,有的只是縷縷飄散的紅色絲帶,纏繞在分不出形狀的堆疊的部分上。
英雄。
無名,無私。
伍月突然有些嘲諷。
蒼藍建國之初,不過是恒遠星系里一片吸引無數蟲族瘋狂掠奪侵略的土地,無數的兵士用鮮血擊退敵人,用尸骨捍衛母星的土地,才勉強讓被視為盤中餐的蒼藍,走過騰升的戰火,浴血鼎力。
后來元帥病逝,舉國震悼,接了遺命的人捂著受傷的手臂,戴上隔絕精神力探查的面具,和剩下的唯一一位,同過生死的親兵,登上了穿越星際的飛船。
臥底的任務很危險,改造身體的藥劑帶來的副作用也過于慘烈,被帝國尊崇的第一將領放棄了一切,改換容貌,隱藏精神力,潛藏在蟲族的大本營。
而后在發現接應自己的第一位臥底已經變節之后,奮起殺了他,代替他成為臭名昭著的叛國賊。
蒼藍派去蟲族的臥底,每年有上百名,其中有三成都是沒有公開露過面的高級將領,最后能活下來的常常只有個位數。
而這里面,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在來到蟲族之后的第二年,就會停止傳遞任何消息,被蟲族同化成蟲人。
伍月記得自己在元帥給她的,加密了的臥底名單上,劃掉最后一個名字,然后一筆一頓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心底的蒼涼。
她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為他的母星上戰場殺敵,卻能被蟲族的攻略腐蝕,忘掉身后飽受磨難的蒼藍的國民。
整整一千三百五十一名臥底,全部叛變。
伍月無法想象蒼藍的民眾在看到這份名單時,會多么震驚和絕望。
帝國選派的臥底,選擇了背叛他們的母星,為敵人踐踏自己的同胞出謀劃策,以謀取更高的權位。
她自己都沒辦法說服自己這些只是個例。
堰方假稱把蕭哲送出蒼藍之后,就被蟲族帶往了另一個地方,下落不明。
伍月在蟲族蟄伏了十年,才終于等到了機會可以作為蟲族的臥底,加入蒼藍派出的考察隊。
她看到他們的將領擁有最先進的武器,他們的兵士擁有最充足的補給,她刻意偽造的身份也被臥底的帝國的女性將領給揭露了。
她為帝國感到驕傲,也曾想過和上雅聯絡,畢竟上雅是她在蟲族內部找到的,唯一一位,能夠確保不背叛蒼藍的臥底將領。
可是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貿然暴露上雅,所以才一直隱忍不發,直到她準備好一切,潛回國的時候,伍月的雙面間諜的身份卻泄密了。
委任書沒有讓上雅和嵐海放棄對她的圍剿,相反地,帶著蒼藍標志的艦隊,對準她的炮火反而更加兇猛了,蟲族那邊也開始對她進行追擊。
兩方的追殺讓伍月漸漸不敵,手里握著當初那些臥底的,如今還被鐫刻在紀念碑上的人叛國的證據的人登上了飛行艙,她設置好飛行路線與她的母星擦肩而過,希望葬身在星際的煙塵里。
明明戰場上流了那么多血,留下了那么多戰士的英靈。
她不想讓那些叛徒,讓蒼藍的國民從此寒了心。
所以精神力瀕于潰散的人選擇了和那些秘密同歸于盡。
直到世界意識在無盡的黑暗里喚醒了她。
星際爆炸給她帶來的后遺癥是暴躁易怒的性情,可是卻并沒有磨滅她對這個國家,這里的一切的熱愛,從始至終,只是默默地為她的帝國奉獻的人只是突然意識到。
有時候無私也是一種自私。
她只想著維護蒼藍的名譽,維護高級軍團的名譽,所以她封鎖了這些名單,可是那些把其他戰士的死置之事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民眾的紀念和崇敬的人,憑什么和真正的烈士并列在帝國的紀念碑上?
所以她把那些名單藏在了自己的九星徽章里。
她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足以讓全部的國民的信仰不足以被這些叛徒動搖,他們的目光依舊會熱烈而崇敬地追隨帝國的軍人,而不會對他們產生沒有理由的懷疑的時機。
回到醫院的時候智能管家捧著一封通知書敲開了蕭哲病房的門。
伍月掃了眼信封上面的幾個大字,沒有讓智能管家送到蕭哲手里,而是自己伸手拿起了那封通知書。
帝國軍校。
沒有完成考核,卻、第一名的成績錄取到機械工程系的錄取通知書。
伍月微微垂眸,手指拂過附在信封外面的,帝國軍校專屬的黑金色圓形徽章。
蕭哲咳嗽幾聲,不知道為什么臉色比往常要蒼白了一些:“將軍。”
伍月擺手讓智能管家退出去,看著蕭哲的臉色,微微瞇了眼:“你又干什么了?”
走到他病床邊,把通知書遞給他的人眼神微暗:“你的身體狀況又惡化了知不知道?!”
蕭哲抿唇。
精神力本就異常敏銳的人掃了眼剛剛關閉的光腦,臉色難看下來:“我不是說了不要分心去想別的事嗎?你的身體還想不想好了?!”
星網上多的是沒有任何良知的噴子,他看那些只會讓自己生氣,對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處他不知道嗎?!
精神力又開始波動的人略煩躁,手指捏得咯嘣響:司法部部長不是說過會立法限制言論輸出了嗎?!手術都做完了法律怎么還沒出臺?!
蕭哲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苦澀和頹然:
“將軍......也覺得,我根本配不上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