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聽風吟恬入睡,月挽相思掛天邊,皇宮內一片灰暗籠罩,最亮的一角燭光搖曳著悲傷,黑白相間的綾羅綢緞掛滿了娟舞殿,假皇后的尸體正停放在此。
天子放下了所有事務,在娟舞殿靜坐,他托著腮用手指輕敲靈堂前的案臺,緩慢的節奏向在和逝者對話,而應邀進宮的光祿真人正在為亡靈超度,有其形無其意的花架子,敷衍胡弄著。
光祿真人如愿以償,借助妤埕又回到了皇宮,復仇的道路已經實現在即,雖然暫時還殺不了天子,不過他不并著急,因為他想天子和他一樣妻死子斃,一生都受傷心牽繞,最后再慢慢痛苦中死去。
光祿真人忙活半天后,他念念有詞偷瞄天子,見天子正在難受他心里十分舒服,念詞的聲調也隨著吟唱起來:“鳳棲何兮,棲歸何處,渺渺黃埃隨塵歸兮……?!?p> 滄衰的破嗓吟,猶如一只即將發情的貓泣,身邊的宮女由于受不了跪地偷偷掩袖堵耳,妖風邪氣彌漫整個娟舞大殿,下人別說聽了就看都不敢抬頭。
這事光祿真人單手作揖朝天子行禮:“陛下,頌法已經完畢,可亡魂肆意游離不肯踏上黃泉而去……!”
天子起身用袖子甩了一下身后的靈堂,他面無表情沉吟:“讓她來找朕吧!”
光祿真人搖一搖拂塵又言:“陛下乃天子,自有天仙護佑,可其她人難免……?!?p> 天子剛想發怒,他停了停轉身怒視皇后靈堂:“朕不會給她機會的。”
光祿真人狗遇主人一般獻媚:“羽人自有妙法,只是怕褻瀆鳳遺?!?p> 天子大袖一揮轉身離開,他人已出娟舞殿,身后飄來一句:“按你的辦,朕知道了?!?p> 光祿真人得到指示兩肩一松,面具下丑惡的眉目大開,他腮無鼓肉唇不蓋齒,似笑而不像笑,表情特別令人嘔吐。
光祿真人拂塵一扔,他推開皇后棺槨一角,目睹已經燒成面部全非的鳳容,他突然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面具,見皇后一嘴赤裸的白牙朝天大張,仿佛在嘲笑前來偷窺的他,然后這位妖人心中頓生歹念。
“千尊之軀又能怎樣?到頭來不過枯剩一口爛牙!”光祿真人說完從靈臺上端起香爐,他把香爐中的帶皮谷物倒在了皇后嘴里:“今生錦衣玉食享盡,來生就含糠吧!”
做完這些,光祿真人看了看鳳遺發現一身墜金佩玉,他搖搖頭伸手用拂塵一陣捅,把那尊貴的鳳衣扔在了火盆中,然后仰天思索半天朝著棺槨內:“披麻束繩去地府替夫人贖罪去……?!?p> 夜已中半,燭影傾斜,微風步入娟舞殿內,掀起一陣白沙黑幔起舞,它聲吹細膩,仿佛在安慰棺槨內的亡魂,為這個含冤而死的替身,感到深深同情。
光祿真人趕走了所有守靈的宮女和太監,親自用麻編制成繩,然后繩套尸體首部,然后一圈一圈往下纏繞,綁住了雙手也捆住了雙腳,棺槨內遠遠望去像捆著一顆黑粽子。
邊關月上錦城口,思王與庸醫坐在城樓上飲酒,沐彤在旁邊伺候著二人,思王見沐彤這樣守規矩,他指了庸醫:“去先生身邊坐著便好?!?p> “是?!便逋畔戮茐卸Y然后坐在庸醫身邊。
思王弄了一塊肉放在碗里端給沐彤:“吃吧,跟了先生也算是一份福分?!?p> 庸醫點燃了熏壺嗅了嗅,聽了思王對沐彤這么說,他放下熏壺端酒敬思王:“殿下,您肯承認她愚人就放心了?!?p> “誒!先生不必客氣”思王說話也端起了酒碗,掩袖喝完后又言:“先生不但醫術高明,言談間發覺先生懷揣褒才。”
庸醫半醉不醉的擦擦嘴回應:“人病了要醫治,天下亂了不也得要治么?”
沐彤見庸醫把治病又和打仗渾談在一起,她推了一把庸醫:“爹,你醉了,又胡言亂語……?!?p> 不等沐彤說完庸醫擺手打岔,剛準備回嘴卻抖抖袖子朝城外指了指,他見思已經盯著遠處的火把凝眉,他沒好開口發表意見。
“報!……”一個禁衛斥候前來行禮。
思王轉身看著斥候從服飾來看發現是京城來的,他喊一句:“起來吧?!?p> 斥候起身站直,取出天子詔書高高舉起:“思王接旨!”
“萬歲!”思王見詔如面君,他傾身作揖遲疑了一下,見斥候不喧詔他撩袍跪地:“萬歲,萬歲萬萬歲!”
庸醫和沐彤見思王跪下了也跟著跪地磕頭,斥候這才打開天子詔書高聲:“天子詔書,令思王即刻反京,沿途不得耽誤,所統兵馬交于副將妤挽風管理,妤挽風之務由常武多接任,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思王剛起身接詔書,斥候直接扔在案臺上,庸醫見思王有點尷尬,咂咂嘴沒敢幫腔。
思王坐好以后,他看了一眼詔書收了起來,然后端起酒碗向庸醫示了示:“來來來……繼續喝酒?!?p> 庸醫端了端酒碗沒有喝,仿佛這酒瞬間變成了苦酒,他看思王吃肉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朝沐彤飄了一眼朝城下看了看,然后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沐彤見此便禮罷思王后,才扶庸醫休息。
城下常武多已經領兵過來,挽風一副大將風范騎在馬上傲睨來者,常武多見此慢慢下馬起手行禮:“妤將軍!陛下詔書看到了嗎?”
挽風馬背上傾身看著常武多反問:“什么詔書?”
常武多撫摸著挽風胯下的戰馬回答:“詔書可能在殿下那里,不過臨行前陛下有交代,命本將軍前來督軍!”
那馬被常武多摸的焦躁不安,馬背上的挽風想起戰意,報皇城比武之怨,他見思王正城頭看著他們,他揮出去的拳頭硬生生的變成行禮:“哦……恭喜常將軍?!?p> 挽風為化解尷尬他下馬抱住常武多,手卻撩著常武多的腮部刀傷寒暄:“將軍辛苦,快快進去喝酒?!?p> 常武多十分客氣抱拳:“謝謝妤將軍?!?p> 思王見他們一陣干客氣后進城,他拎起了酒壇朝自己澆了下去,也許他醉了,也許是努力保持清醒,或著不去細想詔書上的內容,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想袍卷燈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