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扉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的,她睜著眼睛愣了很久,久到她終于感受到了四肢的酸疼,久到嗅到了一些淡淡的熟悉味道的熏香。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只手送到了自己的眼前,看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仿佛掌心還有一抹血紅的溫熱。
就在她對著自己的手指發呆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然后床邊便坐下了一個人。
一雙湛藍色的眼睛,一身純白色的衣衫。
看著眼前的人醒過來,封元季一把捉住了她伸在眼前的手,輕柔地把手塞到了被子里面,然后摸了摸她的額頭。
“還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封元季問道。
明言扉聽著這句話愣了半天,一雙帶著淺淺的金點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床邊的這個人。
足足看了很久,她的眼睛里面才出現了一點神采,仿佛才想起了什么。
“封狀元?”她遲疑而沙啞地開口。
封元季道:“嗯,我在。”
然后他又重復了一遍:“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
明言扉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還有點呆呆愣愣的,她想著這句話,思考了三秒鐘,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用不了靈力了!
“我,我的靈力……”她艱難地開口。
封元季自然地取過一只小杯子,給明言扉喂了一點水。
“逆轉靈力以后,你的經脈受傷太過嚴重,我把你的經脈封住了,傷好了自然就可以用了。”他解釋,解釋得很自然。
明言扉呆呆地開口:“……好。”
完全沒有想到,封狀元一個根本沒有接觸過修煉的秘境人,怎么會給人封印經脈療傷。
“狀元,有沒有受傷?”喝下了一口水,明言扉的嗓子好多了,雖然還不能完全恢復到之前的清冷。
她依舊很關心封元季。
封元季把杯子放到了一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你為什么要保護我?”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一雙湛藍色的深沉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明言扉,直接無比。
明言扉被看得莫名生出了一種氣勢不足的感覺。
“你喜歡我?”封元季直截了當。
這句話一說出來,明言扉的耳朵頓時就紅了。
“沒有。”她下意識地反駁了,沒有經過一絲絲的思考,好像是應該就這樣回答一樣。
“你想補償我?”封元季似乎有些沉了臉。
明言扉更摸不著頭腦了,她直勾勾地看著坐在她床邊的封元季,愣愣地來了一句:“從何說起?”
她為什么要補償封狀元?
封元季瞇了瞇眼,又說:“你知道,我之前在的地方,并不是秘境嗎?”他突然又轉移了話題。
明言扉眨眨眼睛,整張臉就一個字,愣。
什么?不是秘境?
“不是,秘境?”她遲疑地重復了一句。
封元季好笑地看著她,說:“你這么信我?我說不是秘境。你便覺得不是秘境了?”
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明言扉看著封元季,三秒以后呆呆地點了點頭。
信,她信。他說什么,她便信什么。
“信。”
一個字,足夠讓封元季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只是沉默了幾秒,幾秒鐘以后,他接著開口。
“那個地方,叫做地球,不是你的西汕秘境,而是另一個世界。”他說著,眼底情緒不明,“我的養父,封辜,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他一直想要研究清楚我身體的異能,但是他卻一直沒有任何進展。唯一的進展,就是我的細胞。”
說到這里,他停住了,為了照顧明言扉,他還特意簡單解釋了一下細胞是什么東西,也不管明言扉能不能聽明白了。
“然后,我的細胞變異了,經過人體實驗以后,喪尸誕生了。”他說得風輕云淡,好似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你的師妹,司云棠,不知道什么時候成為了二號實驗體,她用一個預言和我做了交易,讓我把她救出來。”
“我答應了。我毀了一號實驗室,同時也把一部分沒有徹底銷毀的實驗體給放了出去,于是,那個世界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末世。”
“我討厭那個世界,毀了,我也沒所謂。我這樣,毀掉了一個世界的人,你還要保護我嗎?”
他說著,面無表情,但是卻又帶著一點陰暗和殺意。
這是封元季從來沒有在明言扉面前展現過的一面。
在明言扉面前,封元季是封狀元,是善良聰明勇敢完美的代名詞,仿佛在他面前沒有事情可以不完美解決,仿佛他神圣而純潔。但是并不是,封元季這個人,從來和完美純良這些詞語搭不上邊,他生于黑暗,沉迷黑暗,融于黑暗……
那個看起來所有都完美的封元季,可能才是明言扉要的那個封元季……
明言扉躺在床上消化了這一番話很久,一雙大眼睛就看著封元季,臉上也不知道該放什么表情。
氣氛有些沉重,寂靜而無聲。
過了很久,明言扉才遲疑地說了一句:“狀元,辛苦了。”
狀元,辛苦了……
辛苦了??!
辛苦??!
這一句話一說出來,封元季微微仰起頭,忍不住笑出了聲,嘴角揚起,眉眼彎彎。
哈哈哈哈……
真的是……果然是她啊,果然是他的清清啊,不愧是,清清……
不論是戰神,還是劍宗首席,不論她丟了多少魂魄,可人,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個永遠讓人啼笑皆非的清清。
他好不容易收斂了笑容,垂眸看向躺著還一臉懵逼的明言扉。
“清清,”他說,“你可得,保護我一輩子啊!”
明言扉懵懵得看著他,但是很乖地點了點頭。
“嗯,我保護你一輩子。”
距離人界被尸魔入侵,已經過了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以來,上三宗可謂是竭盡全力尋找方法,總算是把尸魔擴散遏制在了一個以上三宗為中心的小范圍。同時,道宗和佛宗也從來沒有放棄去尋找出逃的明言扉和封元季。
不過,這兩個人,在一堆尸魔里頭倒是過得自在。
明大首席的傷還沒有好,剛開始只能臥床休息,聽說她足足昏迷了十天,而在三天的臥床以后,她也差不多恢復元氣了。
他們現在在一處凡間的郊區小宅院里頭,封元季說這里在他來的時候就沒有尸魔,何處的門也已經封鎖好了,基本上是安全的。
不過明言扉還是不放心,還是簡單地扔出來一個結界靈寶封住了這一處宅院。
她原本的衣服已經不能看了,身上這一套是這宅院主人的,除了劍宗的弟子服,這還是明言扉頭一次穿其他顏色的衣裳。
靛藍色的衣袍,襯得她冰肌玉骨,一頭烏發無拘無束,幾分病弱的蒼白,美人清冷嬌貴。
明言扉正在找封元季。
她前幾天都一直執著在修煉療傷上,這幾天好多了,她基本只要晚上打坐一夜便已經足夠了。畢竟經脈上的問題,不能操之過急。
然而這個時間,封狀元應該待在她邊上看書品茶才是,今天這會兒卻不見了身影。
明言扉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西下而去,橘黃艷紅的色彩灑滿了半邊天。
天色漸晚,封狀元怕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她現在用不了靈力,更加沒法動用自己的靈識,最多只能依靠一下自己敏銳的五感。
宅院很大,明言扉走了大半,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封元季的蹤影。直到她走到一處一層的木閣處,好似才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動靜。
明言扉立馬停下腳步,閉上眼睛仔仔細細地聽了聽。
好像有,水流的聲音?這宅院的池塘離此處遠著,莫不是封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