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攬夕聽她一番言語，早已臉色蒼白，正要開口，卻為盛無際搶了先。

　　盛無際呵斥道：“大膽罪臣，休得信口雌黃。華正宮因赫赫軍功，為別界仙人信任，守護眾仙十幾萬年，助大軍幾番擊退妖魔。你不僅誣蔑華正宮，企圖動搖軍心，還誣蔑千山，壞他名譽。”

　　“是元千山喜歡我，要娶我為妻。他遲遲不行六禮，就是要騙我告訴他九朦宮的一切。”

　　“笑話，千山身為華正宮掌事，怎會看上你這初入九朦的弟子，更遑論欺騙。明明是你對千山求而不得，因愛生恨。”盛無際的臉色很是可怕。

　　柏攬夕給牧清蘭一個異常嚴厲的眼神，擋在她身前，語聲平靜，道：“牧師妹入宮不久，自幼又與眾仙少有接觸，思慮單純至極，對諸事不甚明白，更兼感情懵懂沖動，沖撞了。還請主君、太子多多見諒。”

　　這次，蒼松嶺難得開口：“無妨。華正元千山，英俊瀟灑，頗得八大山仙女傾慕，眾多周知。這般因情亂了心緒的仙女，我也見過不少，實是不足為奇。”

　　榮晏遠上前一步道：“主君，案已至此，不妨請上九朦宮水宮主，才更見公平。”

　　蒼萬秋懶懶地點頭。隨即，水誼歌緩步而來，在兩位弟子身旁站定。

　　盛無際看看榮晏遠，悠然拿出一本薄薄的書冊，遞到水誼歌面前：“這是監督九朦宮的華正弟子發現的。”

　　水誼歌看也未看，向蒼萬秋道：“這是九朦功法。”

　　“世之深厚者，天地也。天地凝氣者，海也。”盛無際念出書冊上的字跡，“這是說，無盡海才是你的目標。”

　　水誼歌道：“無盡海是妖魔之地，布滿妖氣。若是妖氣凈化為神力，當是無盡源泉。”

　　“為功之法，在于內外相交。外者可以為內，內者方可化外。這話的意思是，里應外合，勾結妖魔，平定別界仙魔，自可稱王稱霸？”

　　“以往功法，皆著眼內在仙力，以致功有所止。力之源頭，不在內而在外，在乎天地萬物神力。汲取天地精華，化為內功，才可修成外法，化為拳腳劍招。”水誼歌面不改色道。

　　“拙樸而有力，是為正。華而不實，是為不正。”盛無際轉向蒼萬秋，“九朦宮對華正宮懷恨在心，此為鐵證。”

　　水誼歌道：“招式之用，在進攻防御。好看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一擊致命。尤以生死之時，最是明顯。”

　　牧清蘭聽得一知半解，心中卻也如云開霧散。以往的諸多不解，這句話就已點透。

　　蒼萬秋微笑道：“內安此心，外修簡招，以天地為源，以致擊為勝。水宮主的功法高深莫測，難怪可達少有的玄仙仙階。”

　　別界之內，尋常弟子皆是靈仙與真仙仙階，掌事弟子多為天仙仙階。而傳說，蒼姓仙人，世傳秘法，最多也不過修煉至功力流溢呈湖藍色的玄仙之階。那天的九朦之戰，水誼歌的功力流溢呈現淺藍色，實是驚人。

　　“盛無際，以捕風捉影之說來敷衍主君，太過兒戲罷。你動搖九朦宮，實則意在動搖軍心。盛家，究竟有何圖謀？”

　　盛無際道：“無由岸乃是別界抵御妖魔第一防線。九朦宮結交凌毅軍，表面是相互討教、物資傳送。可是，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此牧姓仙女，裝瘋賣傻，只要找到凌毅軍的漏洞，便可為妖魔大軍打開固若金湯的防線。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啊。十萬年前，某將一時疏忽，曾釀下相似大錯。”

　　牧清蘭心里“咯噔”一下，見榮晏遠、水誼歌等仙人都看向自己，也明白盛無際說的“某將”應是娘親。

　　“主君，妖魔來勢洶洶，別界不可松懈半分，不然便是滅頂之災。為了接應妖魔大軍，九朦宮加緊訓練，便是要以無由岸山林為突破口，兩月后引入妖魔，毀我別界啊。這些，全記在這所謂的功法之書里。”盛無際將書呈上。

　　榮重擋住本想言語的長子，向盛無際道：“盛無際，按你這捕風捉影的路子，華正宮曾多次公開贊揚九朦宮，實是嫉妒難忍、意圖捧殺了？水宮主勤加修煉、苦練弟子，本該成宮室垂范。你偏要顛倒黑白，是害怕別界壯大？”

　　盛無際繼續道：“秋如素和牧清蘭勾引元千山，就是要打探華正宮內部消息。九朦宮分自華正宮，一直要取而代之。和實族天賦不足，自甘居下。水誼歌此番挑釁，不僅出于對華正不滿，是出于對同則不滿，更是對三族分治不滿。”

　　水誼歌輕輕冷笑。牧清蘭被柏攬夕強行拉住。榮重作為榮家家主，是三族分治的主要受益者，對此無話可說。而榮晏遠，則是若有所思。

　　蒼松嶺換個坐姿，向蒼萬秋道：“父君，九朦宮雖有罪狀。非常之時，御敵為上。不如，先將九朦弟子羈押宮中，以華正暫代八大山傳送之務。隔絕九朦，斷其活動，不再為害。至于定罪諸事，太過繁雜。待時局穩定，再行調查，為時不晚。”

　　蒼萬秋剛要點頭，就為盛無際的話語打斷：“華正仍有鐵證。”

　　鄔永年上來，捧上一封信箋：“這是凌毅軍從幽魄身上發現的，是付一笑給柏攬夕的回信。妖魔同意與九朦宮結盟，通過無由岸山林進攻別界，破除凌毅軍、威怒軍和旌云軍，攻上秉彝山，占領懿德峰。”

　　“違逆！”蒼萬秋勃然大怒。

　　榮重、水誼歌等人神情異常凝重，牧清蘭一臉茫然。

　　蒼松嶺道：“原來，九朦宮的意圖在此。諸般掩飾，皆是為了這等駭人聽聞的目的。當年，懿德峰毀掉仙人無數。聯合妖魔，攻占懿德峰，竟是要滅亡別界、大開殺戮。”

　　水誼歌微微揚起下巴，臉上絲毫沒有懼色。柏攬夕強作鎮定，語聲凄然道：“我以身家性命擔保，從未見過這封信。不知盛家主從何處得來？”

　　未及盛無際回應，蒼萬秋冷笑道：“何處得來？不重要。九朦勾結妖魔、圖謀造反，證據確鑿。來人，將水誼歌、柏攬夕同九朦敬事弟子打入秉彝監牢。其余九朦弟子，發配八大山各宮室為下等宮仆，永世不得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