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九朦宮雖不是一等一的宮室，也犯不上受這種氣。”

　　“師妹，你要記得，師父說，為人處世要寬容仁厚。”

　　牧清蘭順著聲音看過去。二樓欄桿旁，少年一身藍衫，眉目挺拔，側著身子，眼睛斜斜瞟來；少女娉娉裊裊，不屑地望著新來的弟子。

　　這時，一位身著水藍衣衫的仙女從大門進來，身后跟著四處張望的小姑娘。牧清蘭認出，那小姑娘名秋如素，是同她一起分入九朦宮的。

　　“我是九朦宮的掌事弟子之一，姓柏名攬夕，攬盡夕陽。”水藍仙女柔聲道，“那邊是掌事弟子水之客和敬事弟子連遙。這位你當是認識。”

　　牧清蘭來回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樓上的弟子們自覺尷尬，隨便尋了借口離開。

　　秋如素和牧清蘭同住一方名為岸芷院的庭院，各居一間瓦屋。院中，竹林幽幽，泉水清澈，短橋橫跨，甚是清靜。

　　柏攬夕帶著九朦宮新來的兩位弟子，參觀了宮中各處，認真介紹。宮中弟子，見了她都是恭敬行禮問好。她溫柔的話語，如同暮春柔風，讓牧清蘭的心安定不少。

　　當然，她們還見過了九朦宮的宮主，水誼歌。

　　第二天，柏攬夕開始給新弟子上課。

　　她們看八大山的地圖，認清從一重山到八重山，每座山中的主要道路。

　　她們看各大宮室的圖畫，記住每座宮室的名字、宮主、掌事、主管事務等等。

　　她們看到了環鷹。這是八大山中為數不多會飛的仙獸之一，為水誼歌馴服，用于騎乘。居住在八大山中的和實族，都不會飛，自然依靠九朦宮遞送消息仙物、往來通行。

　　柏攬夕將兩只環鷹交給興奮的小師妹們：“起名字罷。從今往后，它們便是你們的伙伴。”

　　秋如素給環鷹起名叫飛云。牧清蘭憋紅了臉，道：“叫……叫……出鞘……”

　　“劍出鞘，好名字。”柏攬夕微笑贊道。

　　學了有些時日，秋如素不僅將八大山地圖和各宮室的模樣記得爛熟，還能熟練騎乘環鷹。

　　而牧清蘭，怎也背不住那些像螞蟻一樣趴在地圖上的路名，覺得幾十個宮室長得差不多。哦不對，只有無由岸的凌毅軍跟它們不同。而出鞘，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馱著主人出去。

　　秋如素已能自由自在地穿行在八座大山之間。牧清蘭仍然蹲在宮中，一邊念經似的念地名，一邊拿著新鮮生肉求出鞘理理她。

　　牧清蘭急得跺腳發脾氣，一會兒罵出鞘不識抬舉，一會兒嫌八大山道路太多。

　　柏攬夕總是溫柔微笑，安慰道：“今日就到這里罷。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說不定明日便有進境。”

　　回到岸芷院，牧清蘭仍是氣鼓鼓的，耳邊響起了戎可懷的評語“資質愚鈍、最易沖動、不善思慮”，剛想破口大罵，轉念想想，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牧清蘭將八大山的八張地圖在院中，按位置排好，爬到墻上，左看右看，看了兩個時辰，直到秋如素興盡而歸。

　　“原來，一重山在正中，二重山至八重山，從內而外，旋轉排列。”牧清蘭恍然大悟。

　　秋如素看看地圖，高興地向她點頭。

　　“每座山的八條主要道路，以山中心向外輻射。如此，八大山從上望去，就如，就如八星盤旋在天。”

　　秋如素拍拍手，道：“你早些馴服環鷹，我們一起出去玩。沒幾天，你便認得這些七七八八的路了。”

　　牧清蘭泄了氣般，蹲在墻頭。

　　“師姐說過，其實環鷹脾氣好得很，是值得相交的朋友。”秋如素向她擠擠眼。

　　此后，牧清蘭跟在環鷹身邊，給它講八大山的山水好景、各大宮室。她還沒見過這些地方，講得跟住過三年似的，快把旁邊的井水喝干了。

　　剛開始，出鞘只是遠遠地睡在旁邊。漸漸地，出鞘趴在她身后，仔細辨認每張圖畫，還歪頭聽她唾沫星子橫飛地胡說。

　　“無由岸，八重山外，無盡海邊，看清了吧。到時候，我們最先去這里，讓戎可懷看看。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看輕我。憑什么，你說是吧。我不缺胳膊少腿，盡管長得不好看，咳咳，也是能見人的。笨怎么了，又不是學不會。你說對不對。”

　　出鞘鳴叫一聲，蹭蹭主人，伸出寬大的翅膀指指無由岸。

　　牧清蘭愣愣地看著它。

　　這晚，牧清蘭騎著出鞘，搖搖晃晃地飛到柏攬夕的靜影院，眼見就要撞上她，大喊讓出鞘停下。

　　柏攬夕正在泡茶，見一仙一獸過來，淡然為她斟了茶。

　　“明日，你便同秋如素熟悉八大山的地形罷。”柏攬夕將茶盞遞與她。

　　牧清蘭下來，接過茶盞，有點不好意思：“師姐知道我為什么來啊。”

　　“你們不要惹事就好。你性子急，萬事皆要三思而行。”

　　牧清蘭一邊點頭一邊咽下茶湯，嗆得直咳嗽。

　　晴空萬里，最適合游玩。

　　秋如素帶著牧清蘭，騎著環鷹，從九朦宮所在的四重山，飛向一重山，還不住介紹下面是什么地方。短短半天，牧清蘭就已認得不少地名。

　　圖畫上死氣沉沉的墨字，變成眼前山明水凈、草木錯落的景致，真是奇妙的感覺。

　　數天時間，牧清蘭將記憶中的地名與幽美山水對應起來，心中滿是得意和自豪。秋如素也夸她：“可以啊，我對你，刮目相看。”

　　這天，她們飛到了無由岸。牧清蘭狠狠記下位置和路線：“戎可懷，你等著。”

　　秋如素捅捅她：“戎將軍到底是一軍主將。你直呼其名，不夠尊重。”

　　牧清蘭瞪她一眼。

　　“其實吧，戎將軍算不上好看，至少，嗯，有味。”

　　“狐臭？？”

　　秋如素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有陽剛之氣。”

　　牧清蘭放出懷疑的眼神。

　　秋如素討好道：“別惱。這找地方，我有些小法子，說給你聽。”

　　牧清蘭想想，答道：“你幫得了我這次，下次呢？今后，你總不能一直幫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