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九成法則
回到警局,已經是中午了,幾人無心吃飯,隨便到食堂吃了口,就回去開始了工作。
穆緣有些難受,吃的也就慢了點,等回到他們的辦公室,拿著遙控器打開了空調才感覺好些。
楚無爭隨后走過來,胳膊隨身倚在門框上。“最近沒有人報案失蹤。”
南劭伸手推了把面前的桌子,隨意使椅子的滑輪劃出,只行寸步就用鞋底的摩擦力貼住地面停下。
“從小區居住人口開始查吧,兇手既然選擇小區天臺作為拋尸地點,那么說明死者或者與他相關的人員必然居住在小區里。”
“為什么……”穆緣脫口而出的話還沒講完就被南劭接了過去。
“第一,兇手竟然選擇這么殘忍的手段去切割尸體,那么他就不會用一個最笨的拋尸在自身居住小區的方法去引人注目。”
南劭是打準了他猜測對了穆緣的想法,看都沒看她一眼,雙手手指交叉,向上不太用力掰開,露出手心。“第二,小區作為比較有代表性的地點,如果不是相關人員居住在里面的話,是不會作為拋尸地的。兇手沒有這么,笨!”
不過也確實,穆緣就是要問“為什么不是兇手居住在小區里?”這個問題。
穆緣點點頭告訴抬眉看著自己的南劭,自己知道了。不過下一秒她就反應過來了,罵她笨?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老師和家長夸過她聰明,現在也淪落到被罵笨,還不能還嘴,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尸源不能確定是最麻煩的了,死者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入手?”楚無爭在南劭解釋的時候就踏步進來,看見二人氣氛微僵,連忙開啟話題。看看南劭,又回身看看穆緣。
南劭張開右手,用前三根手指抵住額頭,放在桌上的左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擦著。
僅過少頃,南劭抬手,穆緣反應片刻,立即翻找口袋中早上他給自己的鋼筆,又迅速在他眉毛還沒皺起前從書架上早就從打印室搬過來以備不時之需的白紙中抽出一張將二者放在他面前。
看著那根萬寶龍的定制鋼筆在他手中物盡其用,穆緣想想剛才,還有短信里他交代的那些規矩,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
25歲到30歲之間
智商不高
從事水產相關行業
近期辭職
獨居生活在案發地點小區附近
“這是我現在能給你的所有關于兇手的線索,先查找尸源,然后從死者入手。”南劭在楚無爭盯著紙張上面線索發呆時說道。
陳可蓉敲門后走進,見沒打擾到他們,繼而說道。“你們怎么樣?討論的都沒有人關心尸檢報告嗎?”
楚無爭立刻迎過去,接過陳可蓉手中的文件。
“這不是知道你盡職盡責,會給我們送過來的。”
陳可蓉沒想搭理他,徑直走進搶過他手中的報告扔到南劭面前的桌子上,楚無爭見狀無奈看向穆緣目光中的嘲笑,攤了下手。
“死者的死亡時間確定是在兩天之前,六月七號的下午五點左右。死亡原因是鈍器重擊后腦導致的凹陷性顱骨骨折后顱內出血引起缺氧,根據凹陷骨折的弧度來計算,鈍器的直徑大致在五厘米左右。應該是,錘子。”
見南劭繼而翻看,其余二人沒有言語,陳可蓉接著說道。“死者肌肉收縮不明顯,創口皮膚呈不顯著哆開狀,說明尸體的切割是在死后不久進行的。具體情況跟我來解剖室吧。”
楚無爭見陳可蓉示意后轉身,叫上穆緣。
不去解剖室,這也是南劭的規矩,穆緣想知道原因,但是她不敢問。
所以只能遵守。
“你快去,我一會就到。”穆緣看陳可蓉已經出去,提醒楚無爭到。
待楚無爭走后,穆緣轉回面向正在細看尸檢報告的南劭,再次拿起桌子上的鋼筆遞給他。“我知道你還有一些關于兇手的不確定因素,但是現在尸源查找有些困難,你再說一些。”
自從穆緣知曉南劭那個“九成法則”之后,就明白每次他提供的關于犯罪心理學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
“九成法則”也是南劭的規矩。
按他的話說,任何人對于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如果一項因素達不到九成以上的確定,就是無用的,無用的因素他是不會說的。
南劭此人,內心傲氣驕縱,即使經歷了之前世事,他也始終沒有改變他的內心。他厭惡被別人質疑,更厭惡自己犯錯,所以他才不會將所有低于百分之九十以下的猜測全部推置出來。
但是現在,為了可以盡早破案,也是為了自己可以盡早復職,還是要知道他那些可能的猜測。
穆緣讀過一些關于犯罪心理學的書,雖然只是類似薛譚學謳,但記得其中一些內容。
犯罪心理學畫像只是一種調查工具,是無法調查兇手的,只可以縮小一個危險兇手的范圍。所以南劭的猜測不需要全部都是正確的,根據他的天賦以及專業知識,完全可以提供更多其中含有“可能”“大概”的兇手信息來縮小范圍。
“你怎么確定我會告訴你?”南劭見她使用的是肯定句,并非疑問句,沒有接過鋼筆,開口問道。
“因為……”穆緣有些窘迫,開始思考理由。
“因為我是你的助理啊,我保證你寫下來的東西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就算他們知道了,我就說那些是我說的,不行嗎?”
“你的智商,提供不了這些信息。”南劭隨即開口,話語讓穆緣怔住了一下,拿著鋼筆的手緊接著握緊,壓下想反駁欲望的穆緣正想著怎么化解尷尬,就被一把推開了手。
“你記得遵守剛剛你說的話,現在記住我接下來說的。不許用筆記,只能用腦子。”
他已經打破了他的原則,他不會再說第二遍可能出錯的推理。
“第一,兇手的年齡在25歲到27歲之間,可能有暴力傾向。第二,兇手從小被嚴厲管教,父母其中一方早逝。第三,兇手在高中時期或者初中時期輟學,還可能有過案底。”
穆緣轉了下眼珠,猶豫地點點頭。
“記住了,我能……問問你是怎么推理出來的嗎?”
空氣靜了幾秒,穆緣愣愣地見南劭的眉頭微微皺起,撇撇嘴,小聲說。“我是不是,不該問?”
南劭看到穆緣的樣子,本來握拳的右手與眉間一同舒展后,輕放在了桌子上。“你先去解剖室吧,回來再說。”
雖然解剖室內的尸體已經經歷過處理了,那些散發出來的味道也已經沒有那么濃重,里面的冷空氣又會有效的清醒穆緣的大腦。可就算如此,穆緣在進去之前還是心有余悸。
陳可蓉遞過托盤,上面盛放著透明的袋子。楚無爭拿起仔細觀看,里面有一根直徑大概一毫米的白色長條狀物。陳可蓉顧及穆緣的感受,只是緩緩撤下遮蓋殘肢的白布至脖頸處。但穆緣還是緩了緩,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口罩帶上。
“這是什么?”楚無爭舉起剛剛拿過的袋子,穆緣好奇接過,就著燈光打眼觀看里面的東西。
“是從死者口腔內取出來的。”陳可蓉回答道。“成分是合成橡膠和白色纖維。但說是衣服上的纖維,太粗了點,要是說是皮套,又細了點。”
穆緣瞇瞇眼睛,突然覺得眼熟,是在哪里見過。映著亮光見里面有氣泡狀,手輕捻。“那這黏糊糊的是什么?”
“是死者的口腔黏膜。”
穆緣瞬間后悔,轉身就揣給了楚無爭。
“除了這個之外,我還在死者的身上發現幾處老傷,已經結痂,應該沒有什么利用價值。死者斷肢邊緣異物成分的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是鐵銹。”陳可蓉將報告遞出,楚無爭剛想翻看,就見她回招了下手,俯下身子示意二人注意,繼續說。“還有這里,死者的脖頸處有一道扼痕,不過沒有斷續,死者的身上沒有束縛傷,這說明嫌疑人是在死者死后或者接近死亡的時候扼住死者的脖子,死者才沒有反抗。死者的左頸部有四個扼痕,右頸部有一個扼痕,說明嫌疑人是用右手扼壓死者脖頸的。”
楚無爭聽完陳可蓉的陳述,抬手翻開剛剛接過的報告。倒是穆緣提出了疑問,她自知自己的聲音由于戴著口罩而會顯得模糊不清,所以咬字格外清晰。“那兇手的目的是什么呢?既然已經重擊了死者頭部致死,為什么還要扼制死者頸部呢?”
“這個……”陳可蓉正在記錄的手停住,抬頭認真地看著穆緣。“我想南劭可以解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