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銀和弗蘭克·李在溫度爾汗沙漠已經行進一周時間了。
李東銀是一個朝鮮族小伙,人長得精神干練,從小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通過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考取了西山省的地質大學,而后拿到公費出國的名額,師從美國著名地質學教授弗蘭克·李。弗蘭克十分器重他。李東銀特有的亞洲人的堅韌不拔、迎難而上的精神在地質學領域的研究中是最核心的精神。
弗蘭克·李在研究地質學的同時,對各種未知生物也是興趣滿滿。他堅信那些口口相傳上千年的神話故事是上一代甚至是上幾代文明留下的寶貴遺產,對于研究人類史前史具有重要意。
不同的國家對“史前”的理解不同:中國的“史前”是指遠古時代,其中以精衛(wèi)填海、盤古開天辟地的故事最有代表性,以《山海經》為流傳;歐美的“史前”是指以希臘神話為代表,其中以普羅米修斯盜天火給人間,魔鬼美杜莎殘害人類等故事最具代表性,以赫西奧德的《神譜》、埃斯庫羅斯的《被束縛的普羅米修斯》為流傳。這些故事被人們傳頌了上千年,對于其內容真實性,人們沒有過多思考。他們潛意識里已經認定這就是神話,是古希臘哲學家用他們豐富的想象力勾勒出的最理想的人物類型。正是因為我們人類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所以那些哲學家才要極力塑造一些光輝高大的形象來為人類正名、來給人們信心。
可是弗蘭克·李有不同的想法,他認為來自中國的《山海經》也好、古希臘的《神譜》也好,都是紀實文學。是我們這代文明親眼見證了上一代人類文明的覆滅所記錄的現(xiàn)實文學。他堅持的理由是:“按這些作品的成書年代來看十分久遠,生產力發(fā)展十分低下。那個時候的人們只能在溫飽線上掙扎,根本就沒有創(chuàng)作文學作品的欲望和精力。統(tǒng)治者忙著管理國家,執(zhí)政官忙著管理城邦,有文化會寫字的人忙著謀職吃飯……全部的這些人帶有很強的目的性。他們忙碌的生活不允許有神話創(chuàng)作的空間。”
這次和李東銀來到蒙古戈壁的溫都爾汗沙漠,弗蘭克就是要找到傳說中的“死亡之蟲”來證明這個世界確實存在“史前文明”,而所謂的“史前文明”就是上一代高等文明的晚期。
弗蘭克和李東銀到溫度爾汗沙漠伊始便開始信心滿滿的探索。沙漠復雜的地理環(huán)境和自然氣候使他們的進展十分緩慢,當看到太陽落山的時候,師徒倆不得不尋找適合的地方安營扎寨。
“李老師,我們是在大海撈針對嗎?”李東銀疑惑不解地問師傅。
“不全是吧,”弗蘭克點了一支他鐘愛的萬寶路,“說不定我們是在海底撈月。”弗蘭克深深吸了一口煙,“但是孩子,一單我們有所成就,那對這個世界的所有史學理論都將是顛覆性的。或許我們人類的歷史就會改寫了。”弗蘭克雄心勃勃的說。
“可是,以前也有不少探險家來過這里,不也沒找到死亡之蟲不是嗎?”李東銀繼續(xù)說到。
“哦,他們?他們只是該死的探險家!那些人是沒有信仰的。相信我孩子,那些人探險的初衷就是出名,寫自傳、賺大錢。我們搞研究要耐得住寂寞,不為外物所累。知道么?孩子”李東銀被弗蘭克這個反應嚇到了。在李東銀的印象中,弗蘭克是個溫文爾雅的教授,為人謙和有禮,在學校見到李東銀也會點頭跟李東銀問好。想不到,溫文爾雅的弗蘭克也會使用“Damn it”(該死的)這樣粗語。
李東銀對于未知的東西永遠有強烈的好奇心。所以當弗蘭克提出了關于史前文明的種種理論,李東銀猶如打開了通往史前世界的大門。對于即將邁入31世紀的人們,科技已不再是推動發(fā)展的主要動能。社會上掀起探究史前文明的熱潮。人們希望通過研究史前文明的發(fā)展歷程,來給現(xiàn)如今人類和AI智能分庭抗禮這一局面提供有力的思想武器。而李東銀和弗蘭克當下正在進行的,就是這一偉大事業(yè)的第一步——證明史前文明的存在。
“一開始研究地質,只是想為史前時代的研究打開一道口”許久,弗蘭克緩緩地說,“我沒有選擇研究歷史的原因是它都是由人類書寫的。人類或多或少都有主觀或者是偏見。考古也不現(xiàn)實,目前我們能發(fā)掘到的最早的遺跡也就是舊石器時代,也屬于第五次人類文明了。”
李東銀靜靜地聽著,偶爾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那些星星好像千百年來一直在那里,默默地迎接著每一個或驚訝、或復雜的目光。
“歷史從來不是一個單獨的學科。它離不開的碳-14,離不開古地磁波、離不開熱釋光;離不開探索、發(fā)掘、離不開演繹推理。對于史前史更是這樣。史前史是一個嶄新的學科,它甚至還沒有屬于自己的公理。”弗蘭克兀自說著。
“和1000年前羅輯創(chuàng)立的‘宇宙社會學’一樣嘛?”李東銀下意識的問了句。(此處再次致敬《三體》)
“對。不過羅博士的理論側重于全宇宙,我們的理論側重于史前文明。”
“那么,我們的敵人在哪里?”
“我們的敵人就是我們自己。”
臨陽市市長白善明最近過得并不舒心,起因是在準備新一屆政治聯(lián)盟會議時,(前身為政治協(xié)商會議。步入共產主義后以前的各參政黨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執(zhí)政。故將“政治協(xié)商會議”改組成為“政治聯(lián)盟會議”)關于人類代表和高智能機器人代表的分配比例問題,與市參政(前身為市高官,步入共產主義后將原有的“書記”改為“參政”)蔣光利發(fā)生了爭吵。
晚上回到家,白善明草草吃了幾口飯,便去浴室泡澡了。每當他工作不順心的時候,他總要在浴缸里享受被溫水浸泡的感覺。妻子知道他工作上遇到了問題,也沒有多問,便自己回臥室休息了。
白善明浸在溫熱的水里,伴隨著舒緩的音樂,他逐漸放松下來。
“明天還要和老蔣心平氣和的討論這個問題呀。”白善明心想,“老蔣是心直口快的人。他本身沒有惡意的。高智能機器人問題,還要好好考慮。他雖然是我們人類AI技術的頂峰,但越來越多的智能人具有了人類的思維。保不齊他們之中有敵視人類的勢力啊。”這么想著,白善明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李教授,您是說,您要把我們人類消滅嗎?”李東銀看見弗蘭克嚴肅的表情,不禁感到一絲絲恐懼。
“孩子,即使我不消滅,遲早有一天,人類之間也會自相殘殺。我們人類會被我們自己滅絕的。”
“教授,可是我們已經1000多年沒有爆發(fā)大規(guī)模戰(zhàn)爭了。現(xiàn)在全世界都處在一種平衡之中。恕我直言,現(xiàn)在無論經濟實力還是科技實力,都達到了我們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我實在不能理解還有什么理由能夠引發(fā)世界范圍內的大規(guī)模戰(zhàn)爭。”
“孩子,我只是一個研究地質問題的人。關于現(xiàn)如今的國際政治局勢,我沒有發(fā)言權。但我有預感,150年后,現(xiàn)如今構筑起來的平衡都將被打破,人類會陷入無邊的恐懼與痛苦之中。從公元20世紀90年代到現(xiàn)在30世紀80年代,是最長時間的黃金期。”弗蘭克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李東銀一眼,“死亡之蟲確實存在。它們都棲息在洛巴神廟中。你只要找到洛巴神廟,就會明白我?guī)銇磉@里的意義了。”
天快亮了。
李東銀在回味弗蘭克的那段話。他越發(fā)感覺弗蘭克和平時不大一樣。弗蘭克從未和他說過地質學之外的問題——即使他對史前史很感興趣,也僅僅局限在淺嘗輒止。
“李教授,那么我們怎么找到洛巴神廟?”李東銀起身整理行囊,順嘴問到。
他久久沒有得到回答。
正當疑惑之時,他的虹膜微型電腦彈出了新聞框,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一行字:“加利福尼亞大學地質學教授弗蘭克.李今日清晨于家中去世,享年87歲。”
李東銀驚訝之時,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他驚異的發(fā)現(xiàn)巨大的沙丘開始向上飄,自己也處于零重力狀態(tài)。霎時間,零重力效果突然消失,李東銀狠狠地向地上摔了下去。
“啊!!!”李東銀尖叫著從床上爬起。此時正值午夜。公寓內一片寂靜,整個加利福尼亞都陷入了沉睡,隱隱約約只有幾只貓叫的聲音。
他又疲憊的躺了下去。
白善明站在一座宏偉的神廟前,呆呆的望著巨大的石門。
這個神廟形似金字塔,卻沒有尖頂,整體看起來是一個標準的梯形。從外表看整座宮殿并沒有用磚的痕跡,好似整座神廟都是用腳下的泥土堆砌而成,白善明甚至能夠聞到泥土特有的腥味。神廟門前的一排巨大的柱子,同樣沒有經過精細的加工,或許是年代太過久遠,柱子上已有風蝕留下的一個個小孔。巨石門上沒有門把手、沒有門環(huán)、沒有鍍金鍍銀修飾,它很粗糙,白善明能夠清楚的看到巨石門上泛著光的礦物質。
這么一座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神廟獨自屹立在一望無垠的大沙漠中。沒有人知道它是怎么來的,也不知道它在這里佇立了幾個千年。白善明突然感到恐懼、敬仰、莊重,這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很奇妙。
門開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把白善明推了進去。
神廟里面別有洞天。
瀑布、噴泉、樹林、花壇,應有盡有,動物成群,鳥語花香,與神廟外的大沙漠格格不入。這里的人民穿著很怪異:脖頸上帶著用各色的羽毛編織成的項鏈,麻布衣服上畫著神秘的符號,臉上用鐵礦石和群青涂抹著,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令人驚異的是,看似原始的他們,竟然有一個小型核反應堆正源源不斷的供著電能;而獨立的生物圈循環(huán)系統(tǒng)則更是高科技文明的體現(xiàn)。
對于白善明的到來,這里的人們并沒有感到很驚訝。一個坐在木制寬背大椅,形似首領的人主動與他打招呼:“歡迎你來到我們的世界。”
“我......我死了嗎?”白善明懵懵懂懂地問。
“沒有,我的朋友。”坐在椅子上的形似首領的人說到,“這是你的靈魂,你的靈魂來到這里,亦或者說,這是你的幻境。”
“你們是什么人?要毀滅我的靈魂嗎?”白善明此時幾近崩潰。
“我們是預言者。”坐在椅子上的人平靜的說,“你既然來到這里,那么說明,你們的世界已經進入了恒元紀。恭喜你,我的朋友,游戲開始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似笑非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