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期間,紅騎士過來詢問大家以后想在哪里生活,他提供了包括伯文翰市和沃姆市在內的,迪楠費爾所有駐扎教區的城市。
奧菲娜擔起了姐姐的責任,明確表示;去哪里無所謂,只要不讓他們分開就行,并且他們尊重紅騎士的建議。
紅騎士想了想,之后叫來了佩先生,佩先生笑著問孩子們想不想念貴族學校,他的姑姑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女爵,不過貴族學校是封閉式的,他們只有在每年的冬季才能離開學校。
至于為什么要送孩子們去念貴族學校,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主教團對于科爾神父的生平給予了極大肯定,認為他是一名善良的,無私的,虔誠的信徒,他的孩子也必須得到最好的對待。
至于孩子們,他們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奧菲娜代替大家感謝了佩先生。
整個過程中,諾頓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隱隱約約的預感到,可能他再也見不到科爾爺爺了。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那位即使瘋掉以后也要對著黑暗大喊“遠離我的孩子”的老人,就此消失在了孩子們的世界里。
他去了哪里?
也許在某個角落里發呆。
他會不會想起他的孩子們?好奇孩子們為什么不來看他……
諾頓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但這根刺越深,他就越平靜,面無表情的讓人感到恐懼。
佩先生離開的時候,轉身看了眼諾頓,那個平靜的孩子讓他充滿了好奇。
……
三個月后。
一陣鬧鐘聲將諾頓從睡夢中拽了出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眼漆黑的窗外,有些郁悶的道:“為什么七點上課,你要在四點半起床。”
杰克揉了揉腦袋,笑道:“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我們必須調整好精神狀態,讓同學們看看我們艦隊的實力!”
諾頓無聲無息的嘆了口氣,轉過頭準備接著睡,但是杰克已經打開了燈。
這是一間雙人公寓,內置獨立浴室,餐廳,以及方便聚會的客廳和酒柜。
老實講,即使兩個成年人住在這里都顯得很是奢侈,更別提兩個孩子了……他們兩個甚至可以在客廳里舉行賽跑活動。
對此,諾頓只能說不愧是貴族學校,從公寓到教室,無不都在宣揚奢華。
“嘿,我親愛的諾頓弟弟,你覺得這件配這件怎么樣?”杰克拿出一件白色的襯衣和一件紅色的禮服。
“像馬戲團團長。”諾頓毫不留情的給出了評價。
“那這兩件呢?”杰克鍥而不舍的追問,絲毫不給諾頓可以睡覺的機會。
就這樣,折騰到了六點鐘的時候,杰克終于搭配好了,那是一身褐色的雙排扣大衣,內襯白色的長領襯衣,腳踩一雙小牛皮鞋……哦對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學校提供的。
豪不夸張的說,只要你交的起巨額的學費,這里就是天堂。
諾頓也被折騰到了六點,只好匆忙洗漱,隨便套了一身就前往一樓進行集體用餐。
主食是熱牛奶加燕麥,配菜是煎蛋和碳烤香腸,飯后還準備了水果。
不過杰克為了不弄皺自己的衣服,硬挺著一口沒吃,這股毅力讓諾頓很是佩服。
七點鐘,杰克昂首挺胸的走進了教室,像一只高傲的公雞,坐在座位上充滿了自豪,只不過眼神時常會流連在班里的女同學身上。
“辛虧我提前準備了,女孩子們都在看著我。”杰克驕傲的道。
然后,七點十分……杰克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睡的跟一頭死豬一樣沒有明顯的區別。
后來的班內自我介紹,諾頓推了他好幾年他都不醒,最后諾頓只好連帶杰克那一份也介紹了。
再然后,一上午過去了,辛好今天上午只是慣例的開學活動,杰克醒不醒并不重要。
不過杰克對此意見很大,他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行為,認為四點半起床這個時間不對,他已經再早一個小時,三點半起床就可以完美迷惑自己的身體,讓身體以為自己根本沒睡。
諾頓深刻懷疑,是不是清除記憶的時候用力過猛,導致杰克智商也降低了。
午飯過后,奧菲娜領著黛西過來看兩個弟弟,當面呵斥了杰克這種風騷的行為。
杰克撇著嘴道:“奧菲娜你都穿上裙子了……頭發也卷了。”
奧菲娜對此的回應是擰住杰克的耳朵,杰克立馬就老實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校園的生活很美好,美好到諾頓甚至都快遺忘那一段記憶,不過每當他走到校園里那些無人的角落中,看著破落的雜草肆意生長,他就會又想起那一段記憶,同樣也會想起艾麗莎。
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去看艾麗莎了,這個貴族學院位于英吉利王國的另一個方向,想要回到沃姆市需要坐三天兩夜的火車,這對于幼小的諾頓來說,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也許再過個幾年,等他可以獨立坐火車的時候,他才能去沃姆市看望艾麗莎。
這三個月,他多次試圖撥開迷霧回溯過往,但得到的結果往往讓他疑惑。
安娜貝爾是他的玩偶,也就是說,是他把邪靈帶到了科爾神父的家里面,他是間接性造成這一切的人。
不過這么想也不對,因為玩偶是肖恩先生給他的,并且之前玩偶從來沒有出現過邪靈。
所以會是肖恩先生嗎?
諾頓覺得不大可能,因為肖恩先生是一個善良的人,無論是他的舉止還是言行。
最后諾頓只能猜測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玩偶內本身就寄宿著邪靈,不過由于一些特別的原因沉睡了,后來在神父家里時,玩偶里的邪靈蘇醒了。
按照這條思路走下去,一切的源泉應該是他的媽媽……那個吊死在房梁上的女人,是她給了自己安娜貝爾。
雖然諾頓不知道媽媽是怎么死的,因為艾麗莎在那之前給他喝了一杯水,然后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內,后來媽媽的事情還是聽肖恩叔叔說的。
但隨著知識的增長,他可以明確一件事情,當時的媽媽確實是在虐待艾麗莎,并且用的手段非常的下賤。
那些來看艾麗莎的大人,絕對不是抱著友愛而來,他們臉上的笑容讓人恐懼,充滿了猥瑣。
時間很快到達了晚上,孩子們再一次聚集到一起,奧菲娜作為姐姐提出了一個建議,他們要統一自己的姓氏。
杰克對此表示支持,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是什么,跟女孩子介紹自己的時候只能說是“杰克”……
諾頓對此沒有意外,清除了科爾神父的記憶,當然也會清除科爾這個姓氏。
“叫科爾吧。”諾頓笑道,“這是我的姓氏。”
“天吶!你居然有姓氏。”杰克很是震驚,接著叫道,“我不管,我也叫科爾!”
“好,那我們就姓了科爾。”奧菲娜也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姓氏代表了仁慈與智慧。”
接著,孩子們一同分享了班級里趣事,聽著杰克的艦隊如果打敗新世界的土著。
黛西再一次捧起了書。
孩子們歡聲笑語,仿佛悲傷永遠都消失了。
……
迪楠費爾郡,沃姆市,市立精神病院。
艾麗莎正在接受每個月一次的病情檢測,她坐在病床邊上,兩只筆直潔白的小腿藏在寬大松軟的褲子里,漂亮的臉蛋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主治醫生是一名面容俊郎的中年男人,他拿出一疊卡片,讓艾麗莎依次辨認上面的內容,并且說出自己對于這上面內容有什么想法。
艾麗莎拿起一張卡片,輕聲說道:“幾個小孩子圍在一起玩耍,應該是朋友吧。”
她的聲音很好聽,聽起來軟綿綿的。
醫生笑了起來,柔聲道:“艾麗莎認為朋友是什么樣的?”
艾麗莎側著頭想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朋友應該是可以分享糖果,可以分享快樂,可以在一起玩耍的人吧?”
“沒錯,艾麗莎很聰明呢。”醫生滿意的點點頭,隨后遞出第二張卡片。
艾麗莎看著這張卡片,瞳孔突然縮了一下,最后緩緩道:“這上面有一位媽媽,有一位姐姐,還有一位弟弟,應該是親情吧。”
“那艾麗莎認為親情是什么樣的呢?”
“媽媽保護姐姐和弟弟,姐姐保護弟弟,弟弟永遠沒有煩惱。”艾麗莎笑了起來,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但是如果媽媽討厭姐姐和弟弟呢?”
“呃……”醫生被問的愣住了,緊接著撓撓頭道,“媽媽怎么會討厭姐姐跟弟弟呢,媽媽是世界上最愛他們的人。”
艾麗莎搖搖頭,表情凝重的道:“叔叔,不是的呦,媽媽也會討厭姐姐,并且還想殺了弟弟,因為弟弟長的白白嫩嫩的呢……姐姐只好教弟弟怎么使用槍械,可是姐姐是怎么學會使用槍械的呢……姐姐就跟那些來到她房間里的男人們商量。
他們看姐姐可愛,又那么乖巧聽話,就將子彈退出彈倉,把槍遞給了姐姐……姐姐握著槍,她多想那里邊有子彈,多想能獲得哪怕一分鐘的自由,多想她的弟弟不會抱著她哭泣。”
“……”
醫生沉默了,拿過一旁的檢測報告,在上面緩緩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
艾麗莎撇撇嘴,隨手打開了音樂盒。
“噠啦啦啦……啦啦啦啦……”
磨損嚴重的鋼琴音在房間里回蕩著,但卻如同沒有聲音般,寂靜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