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深紫色的道路,鄭九歌在茫茫的紫霧之中駕輕就熟地找到了前進的路。
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在夢中都是沒有自主控制權的。熟悉的劇情一次接一次的就這么上演著,他雖然是這劇中的主角,但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都像是一個看客,只是以第一視角看著自己前進、轉身、然后被槍殺。
不過這一次是個例外,這算是一個久違了的例外。
“你又有事情想跟我說么?或者說,你們又有事情想跟我說么?”鄭九歌鎮定自若地在這被暗黃色的路燈照亮的道路上踏步地走著。他早就接受了這種只有自己夢境里的人想跟他說話時才擁有控制權的完全被動狀態。
鄭九歌繼續向前走著,不過讓他意外的事,并沒有人回他的話。而自己腳下的這條路也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長得多。雖然在夢中沒有辦法計量時間,但是按照感覺的話,此刻應該已經走出濃霧,然后看到在血月之下舞動的幾個巨大身軀。
“這是……森林?”鄭九歌向前走著,然后看到了一座如江水一般延伸至天邊的森林。森林中的每一棵樹都高得離譜,甚至偶爾還能看到幾棵百米以上的巨樹。在紫色的迷霧之中,這些巨樹配合上他們枝干就像是隱藏在霧中巨人。
整個森林可以說是沒有一點光源,不過也不知為何,鄭九歌在這森林之中的視野并不算差。或者說,就算在沒有光的情況下,這里的可視度也遠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級別。
“霧的濃淡程度有區別。”進入森林以后,鄭九歌很快發現了森林內部與外面道路的不同。外面的霧是屬于濃厚得感覺自己可以用手抓住的級別,而這森林內部的霧則更像是一層輕紗,如果用手用力的扇動兩下甚至還能將一些地方的霧完全驅散開來。
鄭九歌現在滿腦子想的是之前謝秋風所告訴他的關于正星教的傳說。按照她的說法,這一片迷霧是先被七位子神之一的藥師調和,然后這名子神再種出另外三名子神,以此來構件整個大陸的生態:“如果說我們的夢境就是這片大陸最早的樣子的話,那么從這一步開始應該就與正星教的傳說不吻合了。”
“九歌,你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一個聲音忽然從鄭九歌的身后響起,這個聲音鄭九歌覺得十分熟悉,但他完全沒有辦法辨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回頭一看,一個跟自己完全一樣的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呵,影子你總算來了。”鄭九歌笑道:“那么你還是跟我說說這個夢境里的世界怎么了吧。”
影子搖了搖頭:“遺憾,我也希望我能了解這些。不過這一回是我先問的問題,你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鄭九歌皺了皺眉,這個說話方式他感覺十分熟悉,不過至少他已經能確定眼前的這個人跟那個給自己力量的瘋瘋癲癲的影子是不一樣的:“我要看到這個夢境的真相。我的夢境跟我現在所在的世界是有關聯的對吧。那個抹著眼影和口紅的變態口中喊的所謂的主,我的眷顧者的身份,還有這個奇怪的夢境,這些都是有聯系的對吧。”
影子沒有回話。
“我知道你不會回我的。不過也無所謂,我很高興我的夢境能有一些跟以前的不同。”鄭九歌扭過頭去,心里確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身后的這個人也該開槍了吧,不過在開槍之前跟我說話,這還是第一次吧。”
“要知道世界的真相,便要想清楚獲得真相的代價。”
等待中的子彈并沒有到來,當鄭九歌再回頭的時候,影子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樹林和自己走進來的那條路。影子說完那句話以后似乎就憑空消失,無論鄭九歌如何尋找都沒辦法再找到任何蹤跡。
“真相的代價么。”鄭九歌繼續往前走著。在這一片森立的深處,紫色的霧氣幾乎是完全消失了,隨著他深入也能發現周圍的樹木是越來越高,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以后,百米高的樹已經是隨處可見。不像外面的道路彌漫著類似硫磺的藥石味,在這森林之中已經能聞到完全清新的空氣,與真實的世界幾乎無異。
然后鄭九歌又一次停下了腳步。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林中空地,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神秘力量造出的一樣,這一片空地是一個完美的圓形。圓形的正中央是一棵高得無法看見頂部,粗壯得即使是上千人也無法合圍的巨樹。巨樹的一小部分枝條微微垂下,就這么靜靜的隨著在林中轉動風擺動。
從鄭九歌的角度來看,這個巨樹甚至不能被叫做一棵樹,而是某一種像是樹的絕對偉大生命。
在那個詭異的圓形之外是參天大樹,而圓形之內除了那顆巨樹以外是寸草不生。除了神秘力量在影響以外,鄭九歌想不到任何別的詞。眼前這顆巨樹的形象之清晰,森林內氣味之寫實,甚至讓鄭九歌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并不是在夢境之中,而是身處在某個絕對真實的世界。
“在你面前的是,生命本源迦南菩提。”
一個聲音撞進了鄭九歌腦中,然后像是在腦部的某個位置燙下烙印一般,使得這一句話在那一個瞬間無限次地在腦中重復。
“什么鬼……”
在那幾乎是永無止境的語句循環之中,鄭九歌只感覺自己頭痛欲裂,然后不自禁的單膝跪地,敲著自己的頭想要從那一句話之中脫離而出。
“啊……”
鄭九歌猛的睜開了眼睛,在眼前的是睡得正在向外流著口水的阿赤。
“呼……”鄭九歌長喘了一口氣,這里是大兄弟號內部的客廳。無論如何,他總算是從那個奇怪的夢境之中回來了:“下一次還會是這樣的情況么。而且生命本源迦南菩提,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一邊想著,鄭九歌便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望了一圈大家都還在熟睡以后,他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