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夏至觀荷。幽幽山谷之間清風徐來,翠鳴而綴,更有桃花滿山澗,飛花遍地緩緩起舞。
李孟坐在池塘邊的石臺上,對面坐著那個如同畫中走出來的白衣女子。
“你說你是從無我峰取劍掉下來的?”
聽到她的問話,李孟輕“嗯”一聲道:“是啊,沒想到無我峰下面還有一座山谷,山谷中還有一處荷塘,四周還有這桃花遍地而開,我怎么從沒聽說過這里。”
自稱情兒的白衣女子單手撐著下頜,嘴唇微翹。隨后指了指身后一面石壁道:“因為這里是我蒼云宗的禁地之一啊。沒聽說也很正常,你看那面石壁上還有字。”
順著情兒那雙纖纖玉指,李孟望向她身后,只見一面足有十數丈長寬的石壁聳立于此,而且石壁上還有兩行詩句,寫著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后面署名為‘洛塵’二字。
李孟細細品味這兩行字,心想青帝又是誰,為何這自稱為‘洛塵’的人詩句里如此仰慕他。為什么我從不曾聽說過青帝這個名號。
不等李孟想出答案,情兒便開口解釋道:“洛塵是我們蒼云宗開山祖師的名諱,也就是后世的塵緣真人,而這里就叫桃花谷。”
李孟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既然如此,那么這就是塵緣真人七萬年前刻下的詩句了,而那個青帝應該也是那個時期甚至更久遠的人,難怪他不認識。不過塵緣真人道法通天,連他都如此仰慕的人,到底是何許人物,可惜沒有和他生活在一個時代,不然他還真想見見。
李孟目光從石壁上收回,下移的途中忽然眼睛一亮,瞥到了一樣事物,讓他不由自主的起身向著那面石壁下走去。
情兒似乎早就知道石壁下的秘密,隨即起身跟上他的腳步。
李孟心情激動不已,都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他三步并作兩步,瞬間來到石壁之下,看著前方,從他這個角度看只能看到一個點,側身一步就看能到那個點的真面目。
那是一把劍的劍柄,劍身完全沒入石壁之中,只留一把青綠如同翡翠般透明的劍柄在外。
情兒站在李孟身側,雙手放在身后互握,向前側過身,單腳撐地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李孟近距離看了她一眼,這么近的距離讓他的臉忍不住有些微紅,但他還是強忍著指了指這把劍柄道:“這是什么”
情兒笑道:“這是劍的劍柄啊,哦你是問這是什么劍吧,我也不清楚,我來過這里很多次了,也試著拔過,但拔不出來,似乎劍身上有什么封印。”
李孟在心中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有一把他靠那么近都沒有反應,不會逃走的劍,沒想到居然還有什么封印,看來是沒希望了。
情兒似乎察覺到了李孟的心緒變化,開口道:“我說我拔不出來,不一定你就拔不出來啊,要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萬一這把劍與你有緣呢,也說不定。”
李孟心想也是,試試也不吃虧,那就拔拔看好了。隨即雙手擼起袖管,在石壁前面蹲了個馬步,看著有模有樣,不過樣子并不十分美觀。
李孟猛然大喝一聲,雙手抓住劍柄,就開始向外拔,試了幾下劍柄都無動于衷,連一寸都沒動過。
情兒在李孟身后有些好奇的打量著他,為什么它對你沒有反應呢。要知道我每次去試著拔它,還沒等握住就被排斥在外,甚至有一次動用靈氣差點引得雷劫降臨山谷,奇怪。
情兒輕柔的聲音在李孟耳邊響起:“加油,我相信你可以拔出來。”
李孟本不是輕言放棄之人,而且身后還有人看著,他自然不會就這么輕易妥協。
只見他雙手握住青色劍柄,雙腳蹬在石壁上,身體騰空,成一字型,腳下力量傳至雙手,再傳到指間。
李孟屏住一口氣,臉頰已經通紅,在他的感覺中時間過的很慢,但卻只是短短一瞬而已,忽然只聽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本已沒入石壁的劍身居然向外動了一寸。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寸,但它確實被自己拔出來了。
李孟雙目緊閉雖然看不到,但雙手間傳來的距離感讓他清楚的感覺到了劍身的移動。
數息之后,劍身緩緩外移,速度越來越快,最后隨著一聲“倉啷”的劍刃出鞘聲,那把不知被插入石壁多少年的青色長劍終于再現天日。
李孟耗盡全力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那把青色長劍正插在他的身前,劍身微微搖晃,奇異的是,這把劍的劍刃與劍柄一樣,居然也是青色的,青色劍刃李孟第一次見,不過這不妨礙他的喜歡。
情兒站在不遠處,看著李孟和那把長劍,心中好奇心越加強烈。
忽然,她向前走了兩步,蹲下身,在李孟錯愕的目光中,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兩人一瞬間四目相對。李孟看著她那雙靈動的雙眸,不停的在他臉上各處掃過,她那柔軟的嘴角微微翹起,口中不停的重復著“為什么你就可以呢”,說話之際,李孟甚至能感覺到她口中呼出的暖風。
李孟心神搖曳,心想這是什么情況,難不成我還沒睡醒還在做夢。
片刻之后她歪了歪頭,抿了抿嘴角。似乎還是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李孟震驚于她的大膽,在他所居住的那個小鎮,哪個女的敢這么近距離的靠近一個男人,不說男女有別而且動作還全無顧忌。
我一定是在做夢,我還在那木屋外的竹椅上睡大覺么,不過我臉上這雙手好暖和,不像假的啊。
時間停格在這一刻,李孟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腰,有些疼,看來不是夢了,雖然如此但比做夢還不真實。
情兒放下捧著李孟的雙手,笑道:“李孟,你到底是誰啊,為什么這把劍會認你。”
李孟站起身指了指自己道:“我?我當然就是我了,對了這把劍叫什么。”
情兒指著一旁的青色長劍道:“我不知道,不過神劍有靈,你握住它就知道它叫什么了。”
李孟聽聞,便轉過身,就要伸手去抓那把青色長劍,就在他要碰到長劍之時,忽然青色長劍自己飛起向后略了一寸,剛剛好躲過李孟的這一抓。
李孟愣了愣,心想不是吧,難道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出來的劍也要跑?
見到這一幕,情兒開口道:“你是不是帶著什么它不喜歡的東西。”
李孟搖頭否認道:“沒有啊,我能帶什么,不過劍不喜歡什么?”
情兒伸手戳了戳自己臉頰,想了想道“嗯,我想應該是另外一把劍吧,你帶什么劍在身上了。”
李孟想了想,自己就是因為沒有劍才來取劍的,又哪來的劍。不過劍雖然沒有,匕首還是有一把的,就是那把從小他用來切菜的匕首。
李孟從納戒中將那把外形極為平常的匕首拿出并握在手中,當這把匕首現世之時,懸浮在李孟身前的青色長劍劇烈的顫動起來,改立為橫,劍尖對準了李孟手中的匕首躍躍欲試,似乎想試一試到底誰更鋒利一些。
李孟恍然大悟,原來之前那么多劍看見他就跑,是因為這把匕首的原因,那看來自己不是什么與劍無緣的命格了,不過憂的卻是現在該怎么辦,難不成把匕首扔了?好歹跟了他這么多年有感情了,而且切菜還這么順手,想再找一把一樣的恐怕不容易。
情兒看著青劍與匕首對立的這一幕,目光始終停留在李孟手中那把匕首上,不過無論她怎么看也同樣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
李孟嘆了口氣,匕首雖好,但現在他缺的是一把劍,而匕首在他身上青劍又不肯認他。
李孟轉過頭看到情兒忽然心想一計,開口道:“情兒,要不這把匕首先放你這吧,不然我恐怕今天是拿不走它了。”
說著李孟便指了指身前的青色長劍。
情兒本就對李孟手中的匕首產生了興趣,聽到李孟的話自然應允,伸手便從李孟手中接過了那把外形極為普通的匕首,放在眼前細細打量著。
匕首一離開李孟的手,青色長劍如有靈一般直奔李孟手中。
李孟手掌剛剛接住長劍,就有一段文字直接在他的靈識之中浮現。
‘洛塵,我上窮碧落下黃泉終于找到材料鑄成這一柄長劍,可惜我已答應那個小家伙此生不用劍,免得他生氣來煩我,只能便宜你小子了。不過這把劍在你手中如果沒有一劍九天之云皆下垂的氣勢,就給我趁早扔了,別讓我見著煩。對了,它叫蒼云,一劍蒼天落,萬里無云蔽。’
李孟看著手中青色長劍,想著剛才那段話,洛塵這個名字據情兒說是我蒼云宗的開山祖師,那么誰敢如此和他說話,難不成是那個他仰慕的青帝?
李孟搖晃了一下腦子,重重呼出一口氣。似乎聽到了一個極為震驚的消息,讓他有些恍惚。
片刻之后,李孟已經從剛才那種震驚中緩過來,眼下既然有劍了,那就該回去了,墨羽還等著他練劍呢。
李孟看著身側不遠處,情兒正捧著他送去的那把匕首觀聞著,李孟便直接開口道“那個,我有事先走了。”
情兒“嗯”了一聲并沒有抬頭,還在打量那把匕首。
李孟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出路在哪,我這從天上掉下來,可惜我不會飛。”
聽到李孟的話,情兒總算抬起頭,笑著指著一個方向道:“往那個方向一直走不要回頭就可以出去了”
李孟邊向那個方向走,邊倒退問道“我們還能見么。”
情兒點了點頭,認真想了想道:“如果你要找我,晚上去那個湖邊就可以了,記得帶上你的烤魚。”
李孟爽朗一笑,對著桃花谷中的那道倩麗身影揮了揮手,轉身一步慢慢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