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過午飯,騎馬出城,往上河鎮而去。
上河鎮是個大鎮,馬路寬闊平坦,縱馬疾馳,不到一個時辰就趕到了地方。
唐谷倉停下馬,指著不遠處一處深宅大院,對趙積說道:“前面不遠就是上河鎮,這里是王財主的家。”
唐谷倉帶著趙積進了大院,王財主匆匆而來,聽說趙積是唐谷倉的師弟,笑瞇瞇的說道:“有貴師兄弟的幫忙,我就放心多了。”
趙積應付了兩句,王財主便告辭離去。
唐谷倉領著趙積,穿過幾條回廊,來到一個院落,這間院子是其他院落兩倍有余。二人進了一間大屋,屋里擺了一個高臺,高臺之下十余張酒桌,桌子上常備著美酒醬肉,不少打扮粗豪的江湖人坐在桌邊,喝酒吃肉,對著高臺大聲叫好。
臺上兩人正在爭斗,趙積看了兩眼,皺起了眉頭:“很一般嘛。”
唐谷倉低聲道:“王財主還沒過來,要等他出了賞銀,才有高手出手。”心里想:“這兩個也算不錯了,怎么趙公子眼界如此之高?”
趙積呵呵一笑,心想:“拿錢就能買高手?我喜歡,花錢我再擅長不過。”
唐谷倉又為他引薦了林鏢師,趙積掏出預備好的一錠金子,請他收下。
唐谷倉對林鏢頭說道:“這里江湖人士不少,也不知道有沒有匪類混入其中。趙公子身份極其尊貴,我們決不能讓人傷害到他一根毫毛。”
金子一入手,林鏢頭就知道這是一斤重的金錠,心里大喜,當下說道:“請趙公子放心,我們做保鏢的,保人那是已經習慣了的,一定替您安排的妥妥當當。”
趙積讓他不要大張旗鼓,林鏢頭于是私下聯系鏢師,讓他們暗中警惕,注意保護趙積安全,自己選了一個視線良好的位子,觀察著場地里的情況。趙積見他如此敬業,心里也很高興。
不一會兒,院外傳來一陣人聲,趙積看去,只見王財主領著幾個家丁走了進來,旁邊還跟著幾個面無表情的江湖人。這幾人神色高傲,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王財主卻曲意逢迎,極盡討好。
“這幾個是真正的高手,”唐谷倉低聲說道,“一對一,林鏢頭不是對手。”
一個家丁端著布蓋的盤子走上前來,王財主點了點頭,那名家丁掀開了蓋布,只見下面整整齊齊碼著六個銀錠,都是五十兩一個的形制。
王財主大聲道:“還是照老規矩,今天的擂主,輪到苦鏡大師,只要贏了他的,就能拿五十兩銀子。”
唐谷倉低聲解釋:“王財主身邊的六個高手,都是打擂打出來的。苦鏡大師守擂臺,他們不能出手,但是不論苦鏡大師輸贏,他們都能跟著拿五十兩銀子。”
趙積點了點頭,說道:“只要高手還愛財,總忍不了要出手。只要當上擂主,六天才能輪到一次守擂,就算只守住了一次,也能拿上三百兩銀子,太劃算了。怎么還沒有人挑戰這個‘苦鏡大師’?”
唐谷倉道:“擂主為了震懾其他人,下手很重,這個苦鏡大師更是如此。其實我們在這里已經十多天了,互相之間的武功差不多都清楚,這六個擂主之中,武功最高,出手最狠的就是苦鏡大師,就算是其他幾個擂主,也沒有勝過他的本事,更何況是臺下這些敗軍之將呢?其實從幾天前他們開始下重手,就沒有人挑戰了。”
趙積心道,我正是來看高手的,如果你們都不動手,那我不是白來了嗎?
趙積于是低聲吩咐唐谷倉,又從包袱中取出了一錠金子給他。
唐谷倉有些猶豫:“這樣好嗎?我擔心不會起作用。”
趙積道:“你只管去做。”
唐谷倉來到苦鏡大師面前,眾人都吃了一驚,苦境微微一笑,說道:“倒沒料到,唐兄弟也想賜教。”唐谷倉也的劍術不過是三流水平,苦鏡大師見他上前,以為他是要挑戰自己,心中殺機閃動。
唐谷倉高聲說道:“苦鏡大師不要誤會,唐某劍術水平低微,怎么敢跟苦境大師動手。這里有位趙公子,聽說苦鏡大師武藝精深,無人能敵,所以現在沒有人上前挑戰。趙公子仰慕大師神功,愿意以黃金一斤,贈與大師,以示敬仰。”
說著取出金錠,雙手獻給苦境大師。苦鏡接過黃金,心中大喜,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他轉念一想,知道趙積是想看人比武,于是大聲說道:“承蒙趙公子看得起苦鏡,今天凡是挑戰我的,我承諾一律點到為止,絕不重手令其受傷。”
趙積微微一笑,對唐谷倉說道:“你看,起作用了。”
唐谷倉心道:“一斤黃金扔出去,就為了看人比武,真是揮金如土。”
哪知過了好一會兒,竟然沒有人挑戰。
唐谷倉怕趙積臉上不好看,低聲說道:“我去請林鏢頭跟他過兩招。”
趙積微笑搖頭,說道:“不必,他收了錢,哪會就這么下場?他自己就會去尋對手。”
苦鏡在擂臺上等了盞茶功夫,也沒有人上臺挑戰,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趙公子說他“武藝精深,無人能敵”,可是現場沒有一個人敢跟他叫板,雖然佐證了“無人能敵”,但難免會掃人雅興。
苦鏡環視一周,將目光投在同為擂主的幾個武林高手中間,忽然說道:“龍兄,我早就仰慕你老兄的須彌風雷掌,不如趁此機會,切磋一下?”
座中一個干瘦的老頭笑瞇瞇的說道:“不敢,不敢,大師的功夫,我一向是佩服的。不過我不是江湖賣藝,賣武邀名之人,也不是什么挑戰,都愿意接受的。”
苦鏡臉色一變,說道:“龍兄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看不起我苦鏡么?”
旁邊一人冷笑道:“苦鏡大師得了一斤黃金,還不甘心,想要求得更多么?不過你功夫雖高,難道在場之人,真是屬你為第一?”
苦鏡心道:“原來是嫉妒我得了黃金。”
他冷哼了一聲,說道:“陳雄,這黃金,是趙公子贈送給武功高強之人的,你若是覺得你武功比我高,盡管來拿便是。”
陳雄嘿嘿一笑,默不作聲。
苦鏡轉身,將黃金從袖中取出,放在角落里的一張小桌上,說道:“誰贏,誰就拿。我等一炷香,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
陳雄道:“好,苦鏡大師果然有氣度,咱們也從來沒有過過招,今天我就來會你。”
陳雄一抽長刀,上了擂臺。
唐谷倉給趙積解說道:“這個陳雄是武道世家陳家的嫡傳子弟,陳家的落葉刀法飄忽迅捷,江湖上非常有名。苦鏡大師不用兵器,聽說他有高明的內功在身,一雙肉掌就能分金斷玉。”
一聽到“內功”,趙積稍微上了心。
陳雄上了臺,提著刀,圍著苦鏡打轉,苦鏡腳步稍動,只是保持自己面對著陳雄。
唐谷倉說道:“他們在試探對方,高手過招,都要尋找破綻。陳雄身法如風,所以苦鏡大師只能先盡力防守,等待陳雄露出破綻。”
趙積“嗯”了一聲,心道:“這個陳雄速度還行,可是失之于呆板,看上去笨手笨腳的。苦鏡雖然動作少,但看他的細微變化,分明十分靈活。陳雄只要近身,必然被苦鏡擊敗。”
陳雄繞了兩三圈,心浮氣躁,忽的加速,繞到了苦鏡的身后。
唐谷倉道:“陳雄抓住了苦鏡的破綻。”趙積道:“不,恰恰相反。”
話音未落,陳雄藏刀式還沒出手,就感覺從刀背上傳來一陣大力,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往地下傾斜。陳雄雙腳用力站住,只見苦鏡微微一笑,頓時覺得不妙,還沒反應過來,胸口已經一陣酸麻,跌落在地上。
陳雄一陣胸口氣息翻騰,運氣恢復了好一會兒才緩解過來。
苦鏡笑道:“得罪了。”陳雄一言不發,提著刀便下場離開了。
眾人齊聲叫好。
唐谷倉心服口服,說道:“趙公子,原來你武道修為很好,一眼就看出誰占上風,想必你另有名師教導吧。”
趙積微笑不語,心想若不是因為外掛,自己很可能就是唐谷倉的水平。
苦鏡斗了一場,去將金子取回放到袖中,這下他是心安理得,在場眾人見他一招擊敗陳雄,都知道他手段高明,不敢多說什么。
唐谷倉道:“苦鏡大師剛剛出手,輕飄飄的一掌,印在陳雄身上,他好半天都順不過氣來。這種內功,不是三年五載能夠練成的。”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苦鏡平時出手很重,上次有一個莽漢得罪了他,被他一掌打到了昏迷,今天他手下留情了。”
趙積心道:“這應該是就是真氣的運用了,他本身的力量絕不至于如此。可是如果是我跟這個苦鏡對招,他沒有機會打中我。”
雖然真氣運用產生的特殊效果讓趙積有所忌憚,可是趙積自信自己的速度,力量,反應都遠遠超過了苦鏡,如果是空手,可能還有所顧忌。可只要自己手里有劍,這位所謂的內功好手,其實只是個被自己壓著打的弟弟罷了。
忽聽門外一聲大喝:“什么人?”隨即傳來兵器聲,片刻后聲響俱無。眾人都認得,這聲音是剛剛比武輸了的陳雄。
王財主站起身來,顫聲說道:“他來了!快,快攔住他。”
遠遠地一個聲音傳來:“王文鷹,老子來要賬了。”
林鏢頭帶著幾個鏢師圍到了趙積身邊,林鏢頭低聲道:“不妙,大宅外三個方向加上院內,共有二十名兄弟,沒一個發出預警。”
唐谷倉道:“怎么辦?不如趁亂先走,趙公子千金之軀,不可犯險。”
趙積道:“盯梢的鏢師都沒能給出警報,現在趁亂出去,只能是被捉,不可能走得了。”他看了幾名鏢師一眼,說道,“你們都護著我,見機行事吧。”
林鏢頭職業保鏢,又是收了錢的。當下說道:“全聽公子您的。”
這邊趙積很是謹慎,但大廳中不少江湖客,一聽來的就是主人家的對頭,當時義氣發作,立刻就沖出大堂,要為主人分憂,以報這十來天大吃大喝還有賞錢拿的恩情。幾個高手反而神色凝重,護在王財主身邊。
苦鏡說道:“王翁,外面的暗哨一個都沒遞出消息,我看你這對頭十分不簡單。你家如果有密道,此刻也不要吝惜讓我們這些外人知道,我們護送你從密道逃出吧。”
王財主還沒說話,只聽砰砰聲響起,先前出去的那些人竟然全都被人扔了回來,一個個的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地直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