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上有一枚銅質(zhì)小鎖扣,夭芒伸手打開,取出一片巴掌大的蓮葉來。
青翠碧綠,小巧玲瓏,下面一彎細細的莖,剛好一手握住。
夭芒往里面注入一絲靈力。
那葉子立時變得剔透起來,仿佛一塊上好而輕盈的美玉,散發(fā)出清潤的光澤。
蓮葉下面忽然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是個極可愛的小姑娘,只有半截拇指那么大,穿著碧綠的小裙子,頭上頂著一小片蓮葉帽子。
“請問是您給我喂的靈力嗎?”她很有禮貌地問,聲音軟軟的,用讓人心都要化開的語氣接著說,“我可以再要一點嗎?”
夭芒又給了她一點靈力,拇指姑娘捧著肚子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細聲細氣道,“謝謝您,我已經(jīng)很久沒吃飽啦。”
“我叫碧蘿。”拇指姑娘順著荷莖慢慢爬到荷葉面上,在最中間的下凹處坐下,“是這片小葉子里生出的精靈。”
“我們能制作含有靈力的蓮子,也能用蓮子做出各種美食。”她很有禮貌地問,“請問您現(xiàn)在需要我做點什么嗎?”
“不用哦。”夭芒伸手點了點她的小荷葉帽,一不小心撥歪了一點,“我正在闖關,外面還有人等我回去,等通過試煉我們再一起探討怎么制作美食吧。”
拇指姑娘一本正經(jīng)地把自己的帽子撥弄正,“那您能帶著我一起嗎,我已經(jīng)很久沒能走出這片荷葉了。”
她水靈靈的眼里帶著祈求,“我很熟悉這座塔和當初被收進這里的法寶,沒準能給您帶來幫助。”
“好呀。”夭芒點點頭,她把荷葉放回木匣子收進乾坤袋,用食指指尖托著拇指姑娘藏進了自己的衣領里。
“不過你得小心點。”她說,“特別是有打斗的時候,一定要躲好。”
“好噠。”拇指姑娘特別乖巧地順著手指滑下,小心地捏住了她的衣襟。
夭芒瞬間被萌化了。
在選法寶的地方收拾妥當,往前邁進一步,空間瞬間就有了變化。
第二層是一座農(nóng)家院落。
門口趴著一只懶洋洋曬太陽的大黃狗,半掩的柴扉里,有一群競相啄米的散養(yǎng)小雞。
有一個小男孩蹲在院子一角,他手里拿著一截短樹枝,正在地上寫寫劃劃。
夭芒走了過去,小男孩立刻抬起了頭,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瞧過來,“姐姐,你找誰?”
“姐姐路過這里。”夭芒友善地沖他笑笑,“能進來討杯水喝嗎?”
小男孩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路小跑走到院門前仰著臉看她。
夭芒也低頭和他對望,這是個干干凈凈的小孩子,雖然衣著簡陋,卻穿著得體,指甲也修得整整齊齊。
大約是生活清貧,小男孩看著比尋常孩子瘦弱些,臉色有些蒼白,面上有抹病態(tài)的紅暈。
“你發(fā)燒了嗎?”夭芒問。
小男孩盯著她看了片刻,聽到這句,也不回答,直接轉身噠噠噠跑進了屋里。
夭芒等在院口,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婦人跟著小男孩走了出來。
婦人長得很美,即便不施粉黛,穿著粗布衣裳,也不能遮蓋那眉目的動人。
她手里端著一碗水。
柴扉未開,她將水遞了過來:“姑娘,給,水。”
夭芒靜靜看她一眼,伸出雙手去接。
她用靈力悄悄探了,就是普通的水。
農(nóng)家院落,一個過分美貌的婦人和一個孩子,提防些外人總是好事。
可若過分警惕了,難免顯得奇怪。
“謝謝,水很甜。”夭芒咕隆隆喝完了水,又雙手捧回了碗,“我能進去歇歇腳嗎?”
婦人面色露出猶豫。
小姑娘抿了抿唇,露出委屈又惹人憐愛的模樣來,“我知道這樣可能會讓你為難。”她垂下眼小聲道,“只是我走了十來里路到這里,真是走了好久,腿都快累斷了,往后還不知道要走多久,能不能再遇到好人家……”
“行吧。”婦人想了想,一咬牙,“只是你只能待一會兒,還是快些離開。”
夭芒趕緊應了。
她總要進到屋里,才能查探。否則如何知道破陣之法?
婦人領著夭芒進屋,囑咐她只在廳堂里坐。
“我們地方粗陋,怕污沒了貴客。”她一雙蔥白卻生了薄繭的手在粗布衣上絞了絞。
“姐姐說笑了。”夭芒在廳堂里的小木凳子坐下,表示自己絕不會亂跑,“這世上,沒誰比誰尊貴。”
她雙手擱在膝蓋上撐住下巴,環(huán)顧四周,“何況這里被收拾得這么干凈呢。”
婦人神色動了動,她低了低眉眼,片刻又恢復如常,“姑娘先坐著。”她說,“我去把午飯的菜給擇了。”
夭芒沒有跟去幫忙,她看見小男孩正躲在屋門口,露出半張小臉打量她。
“你今年幾歲了?”夭芒和他搭話。
小男孩嗖的一下又縮回了腦袋。
還挺怕生。
夭芒環(huán)顧四周,這里陳設簡潔,只有二個人簡單的生活用品,不像是久住過的樣子。
唯一有趣些的物件可能就是屋角一只木馬,但看起來摔斷了馬腿,用不了了。
小男孩又把腦袋探出來看她。
“我能看看它嗎?”夭芒指了指木馬。
小家伙猶豫了片刻,極慢地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他很珍視這個木馬。
夭芒把木馬拿來,尋了一段木頭削了起來。
說來慚愧,她女工刺繡什么的一概不行,木頭活打鐵啥的倒是還挺在行。
可能是力氣太大,小活計太細致容易做崩,只適合做干粗活。她給自己找借口。
馬腿削好了,惟妙惟肖,漿糊不牢靠蘸不上,她就把兩邊做成榫卯的樣子拼合好。
“給。”夭芒把修好的木馬遞過去,“顏色稍微有些不同,別介意呀。”
小男孩的眼睛都亮了,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接過木馬前,還羞澀得低了低腦袋,輕聲先道了謝。
修好木馬太讓他快活了,以至于都忘了阿蘭叮囑過的,絕不能和陌生人太過接近的話。
夭芒看著身側高興地左看右看,認真擺弄起木馬來的小男孩,眼神暗了暗。
如果不是他毫不設防的接近,她根本不會注意到。
這個孩子,早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