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吩咐？”老人的語氣又漲了一個調門，“吩咐不敢說，就是有個小忙需要你幫助。”

　　“您說！”南三的姿態放的很低。

　　“好！那我就說了！你也別惱，這是我們大家伙兒一致的決定！”老人生怕他不同意，拿全族人壓他。

　　“其實，我本來也不愿意的。”老人說著把聲音放低了，“可是，總要有人去啊，你說是吧。”

　　南三不知道老人在說什么，也不敢搭話。

　　“就是啊，這山上來了個寨大王。”老人咧嘴笑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時候看見你家囡囡了。”

　　南三心臟猛地一緊，“您、您說這是什么意思？”

　　“嘿嘿！”老人用鷹捉食物般的眼神盯著他，“你家大發了！要跟寨大王做親家啦！”

　　南三像是被大錘砸了一錘，看著老人及其夸張的表情，說不出話來。

　　“好好準備一下吧！”

　　老人從椅子上起來，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天后寨里來人接囡囡上山。”

　　南三不敢目送老人，就怕自己忍不住給他一拳。

　　妻子見南三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直也不敢打擾。

　　天色漸晚，眼看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怎么了？大爺一走你就坐這里悶悶不樂的？”

　　南三看了妻子一眼，沒有說話。

　　“有什么事咱們一起承擔！”妻子見南三情緒不對，上前拉著南三的手，蹲下，“夫妻本是一體，你沒必要這么為難自己！”

　　“我沒用啊！”

　　聽到這句話，南三終于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

　　妻子攬住了南三的頭，放在肩膀上，讓他哭個夠。

　　月上樹梢，嗚咽聲也越來越小，最后終于無聲。

　　“走！必須走！”南三掙開了妻子的胳膊，情緒異常激動，“阿喬！我們得趕緊走！”

　　阿喬疑惑地看著他，怎么就要走？

　　“那老……”

　　南三本來想說“老東西”，又咽了回去。

　　“老、大爺，說要把囡囡獻給山大王！”

　　阿喬眼睛瞪得滾圓，“怎么回事？”

　　“他剛才來說山寨里的大王看上了咱們家女兒，過兩天就過來。”

　　南三把剛才老人跟他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自己的妻子。

　　“他說送就送了？！他怎么不把自己女兒送上山去？！”阿喬一時之間口不擇言。

　　那老人都七十多了，別說他沒女兒，就算有也都五六十了，哪家的山大王會這么地不挑食。

　　南三斟酌再三，“必須今天晚上就走，我怕他們明天來人堵門。”

　　“好！”阿喬見南三拿定了主意，“我現在就去收拾一下東西。”

　　紅色的月亮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從東往西緩慢移動。

　　“囡囡！囡囡！”阿喬推了推還在熟睡的小姑娘，把小姑娘吵醒了。

　　“媽媽～”小姑娘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

　　“跟著爸爸媽媽走，不要說話。”阿喬低聲囑咐她。

　　小姑娘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趁著夜色已深，一家三口偷偷摸摸地背著行囊順著小道往北走去。

　　他們家本來就在村子的邊緣，再往北就是田林。

　　這個時間也不會有人在地里面干活，再走不遠就是荒野，草木茂盛，好躲不好找。

　　三人正在往前走，突然，出現了光亮！

　　南三下意識地用手遮了一下眼，等眼睛適應了再一看，周圍全是火把，亮如白晝！

　　“怎么了，南三，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里啊？”

　　領頭的是一個壯漢，看起來大概有三十多歲，旁邊站著的就是白天去過他們家的那個老人。

　　老人收起了旱煙袋，雙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向南三，“南三，你不講究啊！白天剛說好的事情，你就這么走了，你讓我們怎么辦？”

　　南三把阿喬和小姑娘擋在了身后，“大……不，李傻狗，這不是我不講究，是我不能答應！”

　　老人聽到他叫自己的小名，一口老血上來又咽了回去，已經很多年沒人敢這么叫過了。

　　“南三！這些年我們對你怎么樣你心里應該也有數！”壯漢舉著火把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老人身后。

　　“李二哥！您這話說的不假！這些年你們對我都還不錯！”南三絲毫不懼他。

　　“知道就……”

　　“可你也別忘了，每次來山賊的時候誰家替村子里出的最多！”

　　壯漢被南三噎了一句，剛想還嘴，老人伸手示意，攔住了他。

　　“你說這些都沒有用！”老人跟南三繼續交鋒，“今天你得給個說法！”

　　“行啊！”

　　看到他們咄咄逼人，南三反而笑了。

　　“你們要什么說法？”

　　老人還以為南三服軟了，得意地笑了起來，“只要囡囡能留下來，你們兩個愛去哪兒去哪兒！”

　　“那我們要還是住這兒呢？”

　　阿喬詫異地瞧著南三，卻看到南三有一只手背過來晃了晃手指。

　　老人和壯漢相視一眼，都放肆的狂笑，“那當然還跟之前一樣啊！”

　　“那我要是不呢？”

　　“哼哼，打死你，我們照樣能留下囡囡！”老人兇狠地盯著南三，牙齒都要擠到一起了。

　　“哈哈哈！”南三仰天大笑，“那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