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且苦苦忍耐。
他回想艾蔓和徐瑋進入酒吧后的經歷,她倆一直在喝酒聊天,喝了許多酒,以至于兩個人都趴下了。
桌上堆積如山的空酒瓶就是明證。
在這整個過程中,艾蔓一次都沒有去過洗手間。
不適感越發強烈,周且實在忍不住了,不得不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間解決問題。
剛站起來,身子一歪,他差點摔倒,急忙扶住桌子,穩住自己。
不是因為醉酒,他入駐艾蔓的身體后,陰寒冰冷的氣息已經把醉意清除了大半。
他站立不穩,是因為鞋子。
周且看著腳下的鞋子,欲哭無淚。艾蔓今天穿的是高跟鞋,鞋跟非常高,目測足有十幾厘米。跟不但高,還很細,最下面細得跟筷子似的。
這樣的鞋子,讓他一個大男人怎么走路?
周且不禁深深佩服艾蔓。他今天跟著這兩女孩逛街,飄著都飄累了,艾蔓穿著這么高的高跟鞋,居然沒有累。
她也是,今天是去參加追悼會,又不是參加舞會,穿什么高跟鞋啊。
追悼會?
周且再遲鈍,也明白了艾蔓的心意。她今天是去送他的,去見他最后一面,所以,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這個傻姑娘,周且在心里嘆息了一聲。
他很想坐下來,可身上的不適感迫使他不得不繼續洗手間之行。
你可以的,周且給自己打氣,洗手間就在前面,大概走個十幾米就到了。
他扶著桌子,小心翼翼邁出一步,再邁出一步。終于,他松開了桌子,搖搖晃晃往前走。
路是勉強能走了,身上的衣服卻緊繃得難受。
艾蔓今天穿的是條極為修身的緊身連衣裙,把她姣好的身材顯露無遺。
好看是好看了,可穿在身上真是一點都不舒服。
周且頭一回明白,女孩子為了漂亮,犧牲了多少。
他邁著小碎步子,艱難前行。一米,兩米……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一個聲音突兀地在耳邊響起,嚇得周且差點崴了腳。
他朝旁邊說話之人瞥了一眼。見是個年輕男人,長得挺斯文,眼神也挺干凈,不象有壞心眼,便淡淡回了一句:“沒有。”然后,繼續往前走。
快了,又接近了一米。
年輕人伸了伸手,想扶又不敢扶的樣子。
“我看你走路姿勢不對,你是不是腳受傷了?需要我幫忙嗎?”
這忙你可幫不了,周且在心里回了一句,依然淡淡說:“沒有,不需要。”
再接近一米,勝利就在前方。
年輕人跟在他旁邊,勸道:“小姐,你要是有什么困難,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力幫你的。你可別逞強……”
周且側頭瞪他一眼,把他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給瞪了回去。
“我都說了我沒事,請你不要再跟著我行嗎?”
看在年輕人不象是壞人的份上,周且可說是極為忍耐了。他收回視線,隱忍著怒氣往前走。
他只是想上個廁所而已,哪這么多廢話。小腹的不適感更加強烈,他快要忍不住了。
堅持,距離洗手間只有幾米遠了。
這該死的高跟鞋。
年輕人卻突然加快步子,閃身擋在周且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對,小姐,你一定……”
“你夠了。”
周且忍無可忍一聲大吼,在年輕人目瞪口呆中,彎腰脫掉腳上的高跟鞋,提在手上,邁開大步,飛快奔向洗手間。
若不是裙子太緊,他的步子還可以邁得更大點。
周且怒氣沖沖沖到洗手間門前,用力推開門,沖了進去。
洗手間內,一個男人眼睛瞪得溜圓看著她。
“看什么看?許你上廁所,就不許我上?”周且正在氣頭上,橫眉冷對。
正要邁步,突然想起他還沒穿鞋子,便把手上的高跟鞋扔到地上,穿了進去。
廁所太臟,不穿鞋可不行。
便是在穿上鞋子后,周且終于醒過神來,后知后覺發現不對勁了。
他一語不發轉過身,退出了洗手間。身后,傳來里面那人的嘀咕聲:“現在的女孩子都這么彪悍嗎?敢闖男廁所?”
周且暗道慚愧,幸好這些人都不認識艾蔓,否則,今后讓艾蔓如何見人?
他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指腹間光滑細膩,手感大為不同。他急忙縮回了手。這是艾蔓的臉,摸她的臉,總覺得是在占她的便宜。
廁所里沒人,周且走進格間內,閉上眼睛,手指盡可能不觸碰到艾蔓的身體,只碰到衣服。
“呼——”
周且重重喘了口氣。
從廁所出來,那年輕人仍然站在原處,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怪異。周且懶得理會他,踩著高跟鞋,面不改色從他旁邊經過。
咦,他好象能穿高跟鞋了。周且自嘲地笑,他還蠻有穿高跟鞋的天賦嘛。
其實不是他有天賦,而是這具身體是艾蔓的,本來就適應了高跟鞋。
先前主要是他自己的心理在作祟。
徐瑋仍然趴在桌上睡覺。周且坐回到沙發上,閉上眼睛,搜索艾蔓的記憶碎片。
記憶碎片早就出現了,他沒顧得上看。
周且的注意力在一塊塊碎片上一晃而過,沒有細看內容。跟兇手無關的記憶,他不想窺視。
記憶碎片挺多,從小到大的艾蔓在周且面前瞬息閃過。
他是按順序看的,后面的幾塊碎片中,依稀有他的身影閃過。
沒有發現兇手。
周且有些沮喪。
他在看記憶碎片之前,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因為,以他的經驗,只有最深刻的記憶才會以碎片的形式出現在他面前。
艾蔓對兇手的印象很模糊,怎么都想不起來,說明這記憶并不深刻,成為記憶碎片被他看到的可能性很小。
即便如此,他仍然很是失望。
他琢磨著,這些記憶碎片都是主動跑到他面前來的,他是被動接受的。那么,如果他主動在記憶的海里搜索呢?能不能搜出他想要的記憶?
周且說行動就行動。
他集中注意力,想象著兇手的樣子,然后,在艾蔓的記憶海里一寸寸搜尋。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他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