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龍觀察著周邊的人群，繼續往前走。

　　“既然是有預謀的殺人，背后一定有動機，只是我們暫時還未能掌握。也許，我們不該只著眼于周且目前的社會關系，而是應該從他出生時開始調查，看能不能找到線索。關于他的父母，孤兒院只說下落不詳。他們究竟在何處？還在世上嗎？”

　　這兩個問題直擊周且的心底，擊中他心靈最脆弱的地方。

　　渾身的能量象是一下子都潰散了似的，周且有氣無力掛在刑龍和耿林夏的胳膊上，讓他們拖著他走。

　　說是掛在這兩人身上，其實只是種心理安慰，他根本掛不住的。

　　耿林夏顫栗了一下，說：“奇怪，為什么又有點冷嗖嗖的感覺？刑隊，周且的情況我調查過，他父親在他還沒出生時就拋下他母親，不見蹤影。他奶奶死的時候，他父親都沒出現過。據很多人推測，他父親極有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p>　　“那只是推測，并沒有證據。”刑龍說。

　　耿林夏有些不服氣：“要是沒死，為什么這么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周且奶奶死后，全靠那些遠房親戚和鄰居替她處理身后事。這兒子要是還活著，也太不孝了吧？再說，這么多年沒有聯系了，他跟周且還能有什么關系？就算有關系，他也不會殺自己兒子吧？虎毒還不食子呢。”

　　“我并沒有說一定有關系，我只是不想放過任何一條線索。也許，從他的成長經歷中，能夠發現一點什么呢？比如說王凌，他在上中學時欺負過周且。周且的死，會不會跟曾經的這些恩怨有關？”

　　刑龍顯然已經調查過王凌，知道他跟周且的過去。

　　耿林夏搔搔腦袋，說：“也是，真沒想到，王凌跟周且之間還有這種關系，兇器也是他發現的，這也太巧了吧？誒，會不會，殺周且的人當真是曾經欺負過他的人？”

　　刑龍說：“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們要盡可能多收集資料。走吧，到地點了，這些回去再探討?！?p>　　前方，是一間舉辦追悼會的告別廳。告別廳內懸掛著周且的遺像。

　　周且急忙從刑龍和耿林夏的身后溜出來，飛速飄進了廳內，飄至最陰暗的角落。

　　這下子舒服多了，終于不再有虛弱的感覺。

　　周且打量起四周的布置。

　　花圈，遺像，棺材，很普通很尋常，跟別的大部分的告別儀式差不多。

　　這在周且的意料當中。

　　他只是個普通的醫生，且不是因公而亡，醫院能替他辦個追悼會就很不錯了。

　　已經有賓客前來參加，人不是很多，幾乎都是他的熟人，大部分是醫院的同事。

　　讓周且意外的是，孤兒院的阿姨也來了。

　　自從成年后，周且就沒再見過她。多年不見，她蒼老了些。

　　如今回想起來，周且對她改變了不少看法，甚至有點感激她當年強行把自己扔進學校。

　　他還記得她當初說的話：“你不學習，將來能做什么？孤兒院可不會養你一輩子。”

　　當時的他遭受王凌等人欺負，很想綴學。被她強行拎進學校，他是很怨恨她的。

　　這么多年未曾回過孤兒院，既是想跟過去做個了斷，也有這怨恨的因素在內吧。

　　如今，這怨恨已經煙消云散了，他卻回不去了。

　　孤兒院阿姨擦著通紅的眼睛，說：“你這孩子，怎么就去了呢？走得比我還早。早知道，當年不如不強迫你讀書。不上學，至少你可以少受點欺凌，多過幾年快樂的日子。若是當個沒用的人，說不定，就沒人惦著你，殺你了?！?p>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因為關心我才那樣做，誰叫你當時表現得兇巴巴的。”

　　周且揉了揉有點發酸的鼻子，說：“等你走的時候，如果我恰好知道，能及時趕到你身邊，我可以試著讓你的腦電波存活下來，成長為魂體，甚至魂煞。”

　　“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方式的永生？”

　　“不過你年齡不算大，身體看上去挺健康，要死至少得等幾十年吧？幾十年后的事，誰說得清呢？”

　　周且絮絮叨叨說著，他現在真的有點話嘮了。

　　突然，周且住了嘴，他的視線落在剛走進廳內的兩個女孩子身上。

　　兩個女孩子周且都認識，一個是昨晚遇見的徐瑋，另一個是同院女醫生艾蔓。

　　這兩人肩并肩走進來，邊走邊小聲交談著什么。

　　周且“咦”了一聲，說：“原來你們倆認識？”

　　昨晚他聽說徐瑋前兩天得知他的消息時，第一個反應是，她跟那位請私家偵探調查他的神秘女人認識。

　　不然，為什么這么湊巧，恰好在這個時間段得知他的消息？

　　這時，見徐瑋和艾蔓神情親密，似乎關系很好，他心頭的疑惑消除了大半。

　　有可能，徐瑋是從艾蔓這兒得知他的消息的。

　　不管怎樣，呆會追悼會過后，他得跟著這兩位，看能不能打聽到什么。

　　耿林夏有一點說得對，他死得冤啊。別說刑龍他們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殺。

　　徐瑋望著周且的遺像，兩眼紅紅的，眼中有晶瑩的東西閃爍。她連忙抽出紙巾擦眼淚。

　　艾蔓大概是受到她的影響，也跟著抹眼淚。

　　旁邊另一位醫生碰碰艾蔓，悄聲問：“艾蔓，她是誰？周且的女朋友嗎？”

　　艾蔓正要回答，徐瑋搶先說：“是，我是他學生時代的女友。”

　　周且撫額。

　　“徐大小姐，咱們倆什么關系都沒有，可別敗壞我的名聲?！?p>　　問話的醫生“哦”了一聲，眼睛睜得老大：“我一直以為周且是個正人君子，原來學生時代就談戀愛了啊，真看不出來?！?p>　　周且飄過去，朝他頭上用力叩了個暴栗。

　　“學生時代談戀愛，就不是正人君子了？”

　　醫生臉色大變，摸了摸頭上被周且叩過的地方，那地方突然有種陰冷的感覺，象是要穿透頭皮，直達腦髓。

　　見鬼了？吹陰風了？

　　他想到了什么，雙手合十，對著周且的遺像鞠躬行禮。

　　“周且兄，對不住，我不該那樣說你，你可別生氣。你死都死了，早點投生去吧。別擔心路費，呆會我給你多燒點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