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岳的建設工程由徐慶的鷹揚軍負責,因為有了水泥鋼筋,建設的效率大大提高。
現在工程還處于平場階段,這么大一塊地盤荒了十幾年,靠人力去搞還真費時費力。
工地上到處都是人頭,估摸有上萬人在揮汗如雨,還有不少騾馬車進進出出,干得熱火朝天。
“相公,您怎么來了?”
“呀,老徐,你也在啊。”看到徐慶居然也在工地,神棍有點意外。
“呵呵,相公把這么重要的差事交給我們,我們可不敢辦砸了。”徐慶笑道:“近來反正無事,有空我就來轉轉。”
徐慶是名義上的工程總指揮,他常來巡視巡視,也是應有之義。
神棍滿意地點了點頭,夸贊道:“老徐啊,你做的很好。干事情和行軍打仗其實都是一個道理,作為主官,首先要以身作則,作出表率,這樣才能服人,才會有威信。而且常到基層去走走,多作調查研究,才能下情上達,才不會和將士們脫節。”
你們看看我,我就是這樣的好領導。
神棍又開始跳戲,滿口胡謅,不過聽眾卻好像很受用。
“是,相公教導的對。”徐慶嘆道:“當年岳相公就是如此,與將士同甘同苦,身先士卒,才有岳家軍之嚴明。”
“對嘍。”神棍對此次隨機抽查的結果表示十分滿意,“現在工程進度如何?”
“平場已經快弄好了。”徐慶介紹道:“估計再有三天的時間,就可以打地基了。”
“嗯,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最關鍵。”
神棍癮頭又犯了,跟那個三胖哥有的一拼,什么事情都能橫插一腿,指手畫腳,就差聽眾們拿個小本本認真記了。
“俗話說,基礎不牢,地動山搖,百年大計,質量為先。這工程的進度可以慢一點,但質量可馬虎不得。”
“是,是。”
徐慶和跟在一旁的“包工頭”們,認真地聽著神棍的指示,紛紛表示,一定要將這個工程打造為精品的樣板工程,堅決杜絕豆腐渣!
“走,去看看。”
神棍招呼了一聲,就在徐慶等人的陪同下,深入工地現場一線,調研指導工作。
這領導視察以及迎接視察,是很有門道的。
眾人要把主角拱在中心,但又要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能離得太近,以免搶戲,凸顯不出領導的中心地位。
領導呢,既然到了現場,就得這個指指、那個看看,還得非常有興致地問幾句既顯內行又讓人容易回答的應景話。
有時候還得對著翹首期盼的觀眾,發表一番熱情洋溢的現場演說,營造出一派皆大歡喜的和諧景象。
跟著神棍混久了,徐慶幾個自然知道這套路,特別是有呆瓜這兩個馬屁精在,神棍想不凸出都不行。
神棍也真是很神棍,癮頭不小,偌大的工地,愣是溜達了一圈。
這個看看,那個瞧瞧,這邊問問,那邊講講,時不時還和一線的建設者嘮幾句、握個手,勉勵鼓勁,好不自得。
就是這年頭沒有隨行記者拍照攝像啥的,還差點意思。
“相公,咱們在平場的時候,還挖出了幾塊當年的艮岳里的奇石,如何處置,請相公示下。”
“噢?在哪里?瞧瞧去。”
挖出的奇石被堆在了工地一角,將士們都搞不明白,這些個歪歪扭扭、滿是洞坑、丑不拉幾的石頭有啥好的,一點用處都沒有,還當寶貝一樣供著。
挖出的奇石有三塊,兩塊靈璧石、一塊太湖石,個頭還算可以,能精挑細選到艮岳的,瘦、透、漏、皺、丑的長相自然沒的說,要不然也入不了宋徽宗的法眼。
這兩種石頭是宋徽宗的最愛,他甚至給最鐘愛的石頭封侯賜號,金貴的不得了。
神棍好好地端詳了一會兒,一邊看,一邊搖頭說道:“道君皇帝玩物喪志、嗜石誤國,終成亡國之君。……萬歲山來窮九州,汴堤猶有萬人愁。中原自古多亡國,亡宋誰知是石頭?可嘆,可鑒吶。”
“那要不要把這些個禍害給砸了?”
阿呆一聽神棍這話風,擼起袖子就準備給這幾塊石頭來個粉身碎骨,泄泄心頭之恨。
敗家玩意兒!
神棍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阿呆,這么好的東西砸了,你也下得去手。
“這倒不必。”
神棍指著這幾塊石頭,吩咐道:“在咱們眼里,他們是一無用處,但在有些人眼里,卻是寶貝疙瘩。我看這樣吧,挖出來的這些個奇石,都拿去拍賣,價高者得,這年頭還是錢實在。”
……
鄺珣這兩年也真挺累,不單要小心伺候趙構,而且還要充當使者,山迢水遠的數千里奔波,替趙構救火。
不過跟神棍交涉,還真找不到比鄺珣更合適的人,畢竟當年鄺珣替神棍求情,免去他海南島釣魚之苦的情分還在。
著急忙慌的趕到開封,鄺珣也累得一匹。
這次來迎接的那個叫二黑的小伙,人雖然黑點,但比上次在長安的那個叫阿瓜的小子順眼多了,特別是嘴巴沒那么欠,這也讓鄺珣的心情好了一些。
葉治想不到才半年時間,又要和鄺珣見面,這頻率比當年在臨安還高。
而且這次見面的感覺比以往都怪,主要是因為小琴的緣故,鄺珣名義上是神棍的岳丈。
一想到這,神棍就有點哭笑不得。
自己這么注重節操的人,當年為了自己的道,硬和炘兒鬧掰。
可萬萬沒想到,如今倒好,兩個老丈人,一個是千古第一奸臣,一個是太監,這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千古第一沒節操,神棍覺得這是命運故意拿自己逗樂。
看來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過的。
鄺珣輩分上去了,待遇也跟著水漲船高。
這回到了開封不用住驛館,神棍將他安排到了西華門外一處很精致的宅院,而且神棍也沒把鄺珣晾上一夜,當天就主動去見鄺珣。
“翁婿”見面,場面有點尷尬。
“大伴,別來無恙啊。”
神棍面子薄,不好意思喊“爹地”“岳父”。
他現在對著鄺珣,居然有點底氣不足的意思,特別是得知自己把人家“女兒”肚子搞大以后,就牛屁不大起來。
“呵呵,老啦。”
鄺珣極為欣賞地看著自己的便宜女婿,笑道:“多謝掛懷,才半年不見,治哥兒倒是風采更勝。”
鄺珣一聲久違的“治哥兒”,倒是立刻將兩人拉近了不少。
“呵呵,”神棍低調地擺擺手,謙遜道:“哪里,哪里,大伴過譽了。”
“呵呵,”
鄺珣的笑有些苦澀,他嘆道:“哪里是過譽,我還是小瞧你了,古往今來能有幾人在你這般年紀便建下如此功業,呵呵,我好像還真沒找出來。”
這還真不是鄺珣吹捧神棍,歷史上年紀輕輕便建下曠世功業的也有,但像葉治這樣,短短數年的時間,靠著自己從夾縫中逆襲的,還真找出來。
“呵呵,大伴,你就別捧殺我了。”
神棍這下是真的謙虛,自家事自己知,老子就是神棍一個,有些事情自然做的容易。
“唉,”鄺珣嘆道:“人老了,就這樣,治哥兒莫要見怪。”
“呵呵,大伴哪里的話。”
“治哥兒,此番我奉官家旨意來,是想通問淵圣。”
長吁短嘆的差不多了,鄺珣切入了正題,“不知治哥兒可否安排我拜見淵圣。”
葉治面露難色道:“大伴,此事我已知會過趙先生,但趙先生說自己喜清凈,不想被紅塵俗事所擾。”
“這?”
“大伴見諒,我是真的沒辦法替趙先生做主。”神棍歉然道:“我想既然趙先生不愿見客,咱們也就不要去攪擾他的清凈吧。”
鄺珣點了點頭,問道:“淵圣可好?”
“不錯,前幾日我剛去探望過,氣色和精神狀態比燕山那會兒好多了,這一點大伴盡可放心。”
“嗯,有勞治哥兒看顧,既然淵圣不愿見我,那就請治哥兒將官家敬奉的茶藥金帛代為轉呈。”
“嗯,這沒問題。”
“治哥兒,此間沒有外人,我有一事請教。”
此次鄺珣最大的任務是接著通問淵圣的名頭,來探探葉治的底線和口風。
“呵呵,大伴請講。”
神棍哪會不知道還有這個戲肉在等他,當下和顏悅色地說道:“大伴不必客氣,有什么指教,盡管直言。”
“治哥兒現已復河北,又滅金國,不知治哥兒今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