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州在無定河與明堂川交匯處南岸,背山面水,是一個方圓只有數里的小城。
商周時,陜北之地屬翟。春秋時,晉文公重耳以“尊王攘夷”名義攻打戎翟,占據圁水(無定河)、洛水之間大片土地,翟人降晉,境域屬晉國。
秦統一六國后實行郡、縣制,設三十六郡,境域屬上郡。北周保定三年(563年)正月,設銀州。貞觀二年(628點),唐滅梁師都,廢雕陰郡,關內道復置銀州。唐末,黨項羌族首領拓跋思恭因鎮壓黃巢起義有功,封定難軍節度使,領轄銀、夏、綏、宥四州。
宋太平興國七年(982年),定難軍留后李繼捧(黨項族)獻銀、夏、綏、宥州歸宋,銀州隸于陜西路。后李繼捧族弟李繼遷擁兵反宋,占銀州等地。宋仁宗天圣十年(1032年),李元昊(李繼遷之孫)在興慶府(今寧夏銀川)稱帝,建西夏國,銀州屬西夏國。
說來也是有趣,宋夏之間征戰近百年,實際上誰都沒有占到什么便宜,兩國的邊境始終維持在黃土高原北緣與大漠瀚海交接一線,誰都沒法打破這種地形上的天然壁壘。
銀州的守軍并不多,種彥崮沒費多少勁就干脆利落地拿下了西夏境內的第一座邊城。
……
“種帥,我們何不兵分兩路殺過去?!?p> 一直很亢奮的黃友建議道:“趁著神勇軍司和祥佑軍司防備空虛,此乃天賜良機啊?!?p> “老黃,事情沒這么簡單。”
種彥崮朝躁動的黃友擺擺手,示意他先坐下,分析道:“此役我們的主要目的是平定關陜各路,而不是伐夏。設計伏擊夏軍,也只是為了敲山震虎。動左廂神勇軍司還好,可要是動祥佑軍司,西夏必定傾國而來,咱們現在可還沒做好國戰的準備。雖然我有軍器之利,可要獨擋數十萬西夏大軍,勝負難料?!?p> 左廂神勇軍司和祥佑軍司一個在長城內,一個在長城外,對于西夏的意味完全不同。
和左廂神勇軍司偏于一隅不同,祥佑軍司處于西夏“人”字型核心區域的那一捺上,你要去撩它就等于威脅到了西夏的核心安全,你都殺到人家里去了,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而且祥佑軍司邊上就是西夏重鎮夏州,嘉寧軍司、龍州、洪州也在不遠,那真是牽一發動全身,除非你已做好了國戰的準備。
黃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遺憾地嘆道:“唉,便宜了他們?!?p> “呵呵,老黃,別急。”
種彥崮安慰道:“遲早有一天,咱們是要殺到興慶府去的。再說,這一趟咱們也不會白來,左廂神勇軍司還是可以打一打的?!?p> 左廂神勇監軍司是夏景宗李元昊所建十二監軍司之一。駐地在夏州以東明堂川(今榆林河)之彌陀洞。夏毅宗奲都六年(1062)改稱神勇軍(神猛軍),備宋麟、府2州。
拿下神勇軍司就等于敲掉了西夏在陜北的一顆獠牙,夠他們疼上一陣子的。
“彌陀洞也不遠,老黃、費通,辛苦你倆跑一趟?!狈N彥崮叮囑道:“不過莫要大意,西夏人在彌陀洞經營百年,凡事當小心持重?!?p> “得令!”
彌陀洞不是山洞,而是隋唐時在此山崖上鑿石窟造像,其中有一尊高三丈余的阿彌陀佛像而得名。
真埋太去綏德偷雞,幾乎把神勇軍司的家底都給掏空了,城內只剩下些歪瓜裂棗,怎么能撐得住場面?
費通、黃友二人帶著三萬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向彌陀洞,四下把城門給堵了。
不過費通和黃友沒有急著攻城,而是先禮后兵,挑著真埋太猙獰恐怖的首級,勸守軍投降。
可出人意料的是城內的歪瓜裂棗卻犟的很,寧死不“咕咕”,還把上前喊話勸降的兵士給射成了刺猬,氣得黃友七竅生煙,當場就要暴走。
“噗噗噗……”
城內不斷有拳頭大的石頭如飛蝗而出,不斷襲擾著圍城的軍陣。
“啥玩意兒?”費通問道:“石炮?”
“娘的,”黃友罵道:“那是潑喜軍,西夏人自己叫旋風炮,他們將拋石機裝在駱駝上,鞍袋里裝拳頭大小的石頭,一次能發十數枚,要是被石彈砸中,不死也殘,咱們大宋沒少吃潑喜軍的虧。不過看樣子,城內至多就十幾架旋風炮。”
“他娘的,還來勁了?!辟M通罵道:“看來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把火炮調上來,看看是他們的旋風炮厲害,還是咱們火炮牛逼?!?p> 這還用問?
你就是想顯擺。
不一會兒,費通所部的二十門火炮就開始了怒吼,僅僅兩輪炮火招呼過后,城內就完全啞火了。
“他娘的,別停?!辟M通也是動了真火:“給我往城頭上招呼,把城門也轟了!”
炮手哪會錯過這樣爽歪歪的機會,各個卯著勁一炮接一炮,好像不用錢似的。
“好了,停停!”黃友見炮手像狼一樣收不住手,急忙叫停,“再這么炸下去,城池都要毀了?!?p> “進城!”費通大手一揮,活脫脫一只驕傲的大公雞。
……
“小呀嘛小二郎,背著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就怕先生罵我懶啊,沒有學問無顏見爹娘……?!?p> 葉治抱著允兒立在自己的大腿上,一邊哼唱著小二郎,還一邊用自己的胡渣子撓兒子的小手心。
“咯咯咯……啊嗚……?!?p> “雪兒,你聽?!比~治幸福地叫道:“允兒在跟我說話呢?!?p> 雪兒坐在一旁靜靜地做著女紅,臉上掛著幸福的淺笑,“允兒離說話還早哩,才四個月的孩子哪會說話?!?p> “嘿嘿,我兒子聰明唄。”葉治笑道:“其實允兒就是在跟咱們說話哩,只是我們還聽不懂罷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好好好,我信?!毖﹥狠p笑道:“也不知道你的那些歌謠都是從哪學的,逗孩子的本事倒是一流。”
“嘿嘿,我可不單是逗兒子一流。”葉治目光炯炯地狠狠盯了一眼雪兒的大胸脯子。
雪兒感覺到了葉治不懷好意的眼神,不由臉飛紅霞,輕輕地啐了一口:“登徒子?!?p> “啊哈哈……?!比~治嘴巴和眼睛揩了油,不由暢快地笑道:“正所謂男兒本色……?!?p> “官人,急報!”
葉治剛想繼續他的歪理邪說,院外就傳來了阿呆略帶焦急的聲音。
“阿呆,哪里來的急報?”
“東路。”
“東路?”葉治眉頭一蹙,把兒子交給了雪兒,就出了院門。
來到前廳,崔世華和彭玉章已在等候。
“相公,東路急報!”
崔世華二話不說,把書札遞給了葉治,有些緊張地說道:“東路軍和西夏國開戰了?!?p> “沃特?!”葉治著實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問道:“彥崮和西夏干上了?”
崔世華臉帶苦笑,道:“相公看了奏報便知?!?p> 葉治接過書札細細地看了起來,種彥崮在信里將他在綏德干得好事一五一十地細數了一遍。
“相公,怎么辦?”
宋夏百年恩怨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每次大戰一起,都會揪得人心肝發顫。
葉治尷尬地笑了笑,還真不知該說什么是好,于是便問道:“你們怎么看?”
崔世華和彭玉章對視了一眼,崔世華先開了口:“相公,戰端一開恐怕要橫生枝節。眾所周知,西夏人陰險狡獪,又睚眥必報,當年修個永樂城,西夏就發兵三十萬前來攻打。如今咱們奪了銀州和神勇軍司,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崔大人所言極是?!迸碛裾赂胶偷溃骸拔飨娜羰浅霰厥菄鴳?,屬下怕東路軍獨木難支?!?p> 葉治默然無語。
本來此次戰役的形勢已一片大好,西路的呼延通已經成功地控制了蘭州和會州,中路的施全也拿下了懷德軍和環州,而種彥崮也收回了延安府和綏德,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地繼續拿下剩下的延邊州軍,整個關陜就如同囊中之物。
可誰曾想半路出了這檔子事情,給整個戰局帶來了巨大的變數。
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內賊都沒除掉,就去招惹強敵,顯然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葉治頗有些無奈,道:“木已成舟,如今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取輿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