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任教三年,剛來的第二年做了班主任,有很多事情甚至在她求學時期見都沒見過,更別說經歷。
那個年代的人們上學的目的很純粹,為了考學,哪有時間想這么多事情,她也曾經喜歡過一個男生,但那時候的愛情是內斂而含蓄的,不清易說出口,她只想著讓自己更優秀,讓自己更有資格站在他身邊,而不是盲目地嫉妒。
她和這群孩子也只差了沒幾歲,思想上卻有著天壤之別,不知道是這個時代對孩子的寵溺太深還是別的什么,如果所有的孩子都有這樣的念頭,那學校會是什么樣子。
李宛盯著桌子上的飯菜,直到最后的一絲熱量消耗殆盡也沒有動一下筷子。
昨天下午她到學校,知道安靜的事情之后,幾乎第一時間找人聯系了學校貼吧的管理員,批評他們管理不嚴謹,那個帖子被強制刪除。
她聽說安靜逃課了,她從不會這樣,她一向遵紀守法,后又聽說在餐廳發生的事情,她一時間慌了神,她打電話,但沒人接,她急得要死,她對安靜并不了解,還是查了資料才知道她家的位置,她去了,但人不在。
她知道那天唐笑有比賽,又聯想到他們兩家走得很近,就打電話到唐笑家里,但她沒在那兒。
她查監控,發現安靜和白邱是從操場欄桿處逃跑的,有白邱在,她松了口氣,至少證明她是安全的。
她一下午都坐在監控室,目睹整個過程,從安靜進餐廳,到她被圍觀,到她狼狽地跑出去,到后來白邱追出去,她都知道了,她走到學校外面查看,一下午幾個小時,她一刻都沒有停歇,再后來她重新回到學校,人基本走光了,教室里也沒有人,安靜的位置那片被用熒光筆涂鴉的桌面亮得刺眼,她走過去,內容簡直不忍直視。
她找了洗潔精,找來抹布,清洗了半天,累得腰生疼。
她明白安靜的感受,被誣陷是最難受的,她希望安靜堅持住,等著她,等著她找到證據,她千萬不要和王然一樣,她大好青春,不應該因為這些而失去。
下學的時候白邱早早就在安靜教室外邊等著,有不少學生在談論,直到安靜走出來,兩人對上眼睛的一瞬間,一切都已經明了,學生們喉嚨里發出咦的聲響,白邱瞪了他們一眼,聲音低了下來。
安靜看著同學們的眼神,帶著各色的光芒,每一次投目都帶著窒息般的痕跡。
她走在前面,快步走,少年跟在后面,他們保持著距離,以堵上悠悠眾口,以免引來更大的麻煩,他們解釋不通,這樣做是對安靜最好的選擇。
他們走在校園里,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開路,一路上不擁擠,出校門口也不用排隊,她享受著別樣的待遇,品味著孤獨。
兩人直到到了人少的地方,才慢慢湊近對方,安靜識趣地放慢腳步,白邱加快了速度。
“不要理他們!”白邱把書包帶子提了提。
“嗯。”
“你安心學習,剩下的交給我。”
“你想怎樣?”
“找到韓露。”
“然后呢?”
安靜不走了,白邱也停了下來,安靜沒等他回答,他們離得很近,安靜甚至能看到白邱睫毛彎曲的弧度。
兩人孩子像是悄悄交換了心里的秘密,小心翼翼的,怕人知道。
“別找她!”她很輕易就能明白他的心思。
白邱的態度變了,他看她,他不明白。
安靜不解釋,“聽我的吧。”她不想再惹事,這樣做她吃不到好處,她的時間不充裕,快要高考了,她沒空閑去處理這些,她不想再因為這些事情分心。
白邱不明白,但也沒反駁,他們繼續走著,每個人都懷揣著心事。
“白邱,我們都要好好的。”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嗯。”
“記住我們的約定,不能食言哦。”
“好。”
安靜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顧慮什么,她想著再過上幾個月,他們畢業了,他們出發去麗江,拿到通知書之后就走,離開這里,到麗江待上一段時間,然后直接到BJ去,在那里打兩個月的工,攢足學費錢,開始他們的大學生活。
不遠了,很快的,很快就能實現了,但安靜的心里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發生了一樣。
他們看著路口的紅燈,停下來等。
他們沒看到的,是唐笑一個人推著車子,悄悄跟在他們身后,保持著那十米開外的距離,他看著他們慢慢走在一起,卻無論如何也無法下定決心跟上去。
他的后車座上多了一個墊子,是他特意為安靜加上去了,就在昨晚,他才剛剛下定決心,就算被父母責罵,他也一定要這么做,他要送安靜回家,保證她的安全。
這是他爸媽欠安靜的,也是他心甘情愿的,這么多年來,這是他唯一忤逆的一次,他不覺得哪里不對,倒是意外感覺身體里忽然生了一股力量,讓他覺得充實。
只可惜,這個計劃還沒等他宣布開始實行就已經要結束了。
他的目光靜止了,好像全世界就只有那一點點的角落是他能夠看清的,那個小小世界里,溫柔的女孩是她,而身旁的男孩卻換了模樣。
車子推出了校門,他沒急著走,雙腳像是被巨石捆綁,讓他無法動彈,他掙扎不了便站定了,唐笑不知道為何覺得心里苦澀,那感覺從哪里來,是從身體里的細枝末節,不斷擴散出來的?
他在尋覓一場無果的戀愛,他知道痛,從他跟上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了,可盡管知道,他還不愿意放手,人一直都這么矛盾。
他看著那漸漸走遠的兩人,瞇起眼睛笑,有人守護她就好,是誰都行,不要再讓她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