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學院

　　馬車里的人都聽到這一聲腹鳴，李蕓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正是自己弟弟李峰的肚子，不禁笑了一下。

　　這一聲笑也讓李庭跟著笑了起來，惹得李峰窘迫不已，他不好意思看自己姐姐，于是又瞪了李庭一眼，李庭可真是萬分無辜。

　　李蕓上馬車前就讓袖玉將包裹放在她身邊，在聽到弟弟的腹鳴后，從包裹里拿出墊胃的糕點，將糕點分給兩個弟弟。

　　李峰接過糕點后，狼吞虎咽似得吃起來，將兩邊臉頰撐地鼓起；李庭不怎么愛吃甜食，接過后先道了謝將小小的糕點掰成兩份才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這糕點沒有桂花糕好吃?！崩罘宄酝赀€不忘抱怨。

　　“有的吃還要嫌棄，看來還是沒餓夠?！崩钍|嗔怒的看了一眼弟弟。

　　這時，李庭贊道：“糕點很好吃，甜而不膩，入口即化?！?p>　　聞言，李蕓笑道：“還是庭兒懂事?！?p>　　李峰這下可不開心了，看向被夸獎后面露羞澀的李庭，磨了磨牙，往李蕓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李蕓當然發現了，卻裝作沒看見自己弟弟的小動作，而這一切被李庭看在眼里，不由露出羨慕的神色。

　　敏感的李蕓察覺到后，不動聲色地拿出手帕為李庭擦去嘴邊的糕點碎屑，李庭見狀一愣，坐在那一動不動，任由長姐為自己擦拭，垂目看到李蕓手上纏著的紗帶。

　　這樣親昵的動作讓李峰更加不開心了，他仰著頭湊到李蕓面前，想要姐姐也為自己擦，李蕓無奈，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親弟弟，自然依他。

　　在李蕓為弟弟擦拭的時候，李庭猶豫了一下問道：

　　“姐姐，你手上的傷……”

　　后面的話并未說完，但李蕓明白他的意思，回道：

　　“一點小傷，過幾日就好了?！?p>　　這個問題之前李峰也問過，他自然信自己姐姐的話，可是李庭覺得不對，如果只是小傷昨天不可能直接昏迷，所以李庭不信李蕓安慰式的答案，可是卻也沒點破。

　　李峰玩心大，填飽肚子后就閑不住掀開簾子看向窗外。

　　馬車出了城門，沿路草木都冒出青綠，撲面而來的是清晨泥土的芬芳，一派春日景象。

　　皇宮里，下了早朝的皇上來到皇后的宮殿，這時候秦芽剛醒沒多久，卻沒像往常一樣鬧騰，在掌事嬤嬤的帶領下乖乖學禮節。

　　皇上一進來就看到自家的小魔王今日不鬧了，還在與掌事嬤嬤學禮儀，屬實罕見，皇上走進，宮女們紛紛下跪行禮，秦芽穿著繁瑣的宮裝，生疏地向自己的父皇行禮。

　　這可把皇上高興壞了，親自上前扶起，注意到秦芽發髻上一支做工粗糙與其他發釵格格不入的銀簪，便詢問掌事嬤嬤。

　　“長公主頭上這支發簪從何而來？”

　　掌事嬤嬤戰戰兢兢地回道：“奴婢不知道，是長公主梳妝時讓奴婢別進發髻?！?p>　　秦芽拽著皇上的衣袖，說道：“父皇，你不要怪嬤嬤，是芽兒喜歡這支發簪，所以讓嬤嬤幫芽兒戴上的。”

　　一支做工粗糙的銀簪怎么會讓自己女兒這么喜愛？皇上好奇的問道：“芽兒為何喜歡這支銀簪？”

　　“這是救芽兒的大姐姐送給芽兒的?！彪S后，秦芽問道：“父皇，芽兒可不可以讓大姐姐來陪芽兒？”

　　秦芽眼神期待的看著自己的父皇，這讓寵愛女兒的皇上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幸而皇后這時過來了。

　　“芽兒，不要纏著你的父皇了，今日的課程還沒結束呢?！被屎蟪鲅詾榛噬辖鈬?。

　　一向任性的秦芽如今卻乖巧地放開自己父皇的衣袖，用水潤的大眼睛看著皇上離開，這可讓秦芽的父皇心疼壞了。

　　皇上來到大殿落座后，皇后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茶還未倒滿皇上就握住皇后的手將茶壺放下，殿里的宮女太監們都識趣地退出去。

　　“這樣的小事何必讓皇后親自動手？”現在的皇上如同平常百姓一般，語氣溫和，笑起來時，能清楚看見眼尾的細紋。

　　皇后放下茶壺，坐到皇上的對面，兩人的手并未放開，皇后說道：

　　“侍奉夫君是作為妻子的本分。”

　　話雖如此，可皇后的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幸福的氣息。

　　雖然身為一國之君和皇后，但自結發成親以來，皇上未納一妾，哪怕登基后，后宮里也只有皇后一人，哪怕朝堂中再多聲音讓皇上選秀充盈后宮，都被皇上一舉壓下。

　　更是當著眾多大臣言明，開國帝后從未有過第三人插足，而他作為繼任者，也不會將任何一個妃子抬進后宮。

　　自此，皇上和皇后一直舉案齊眉，即使偶爾兩人有些爭辯，也沒有過任何爭吵。

　　大約這就是嫁給自己喜愛之人的結局，相濡以沫，予你我一生。

　　皇上為自己和皇后倒茶，小抿一口后，說道：

　　“芽兒回來后，乖巧了許多?！?p>　　“是啊，以往可都是從早鬧到晚，一時間，臣妾倒有些不習慣。”皇后狀若苦惱，實則安心的笑道。

　　“聽初源說，一切都是和元連文的孫女有關?！被噬险f道。

　　初源是二皇子秦令的字。

　　皇后目光微凝，回答道：“她叫李蕓?！?p>　　“皇后也知道？”這可讓皇上好奇了，沒想到一直瑣事纏身的皇后居然也知道這件事。

　　“臣妾也是聽燕然提了一嘴，并未太了解?！被屎笳f道：“臣妾打算派人將這個李蕓接到宮里，一來是芽兒喜歡，回宮后一直念著；二來——”

　　皇后望向兩鬢斑白的皇上，眼中的愛意如初，“臣妾希望彌補元家，這些年過去了，一切也塵埃落定，若有機會，或者那個李蕓提起，皇上就幫其翻案吧，臣妾知道，皇上這些年心里一直心懷愧疚?！?p>　　“唉?！被噬蠂@息一聲，“元連文是個好官，只是當時朕迫切需要一個借口整頓朝堂上前朝的殘留，未查明就下旨，現在想來，確實太莽撞了些。”

　　“皇上?！被屎笊w住皇上的手，安慰道：“皇上知道元連文是遭人陷害，所以只是貶為庶人，而未牽連其家人，皇上的心思臣妾都看在眼里?！?p>　　皇上輕拍了一下皇后的手，“那一切都依皇后說的辦吧，只是朕擔心這個李蕓是刻意接近芽兒。”

　　“放心，有臣妾在?！?p>　　兩人相視一笑，大殿中暖意融融。

　　屋外，日漸高升，京城郊外的大道上，載著李蕓幾人前往學院的馬車還在路上。

　　李蕓掀開簾子往外看到路邊有一個供人歇息的小亭子，李蕓讓車夫停下，幾人下了馬車坐在亭子里歇息，馬夫牽著馬到一邊讓馬喝水吃草。

　　常年不出門的李蕓眺望遠處的風景，亭子建在一個小坡上，大道兩邊除了青草并無栽樹，遠處的山脈連綿，白云之下是郁郁蔥蔥的森林，一眼望去讓人心曠神怡。

　　袖玉坐了這么久的馬車，腰背疲軟，看著自己小姐還饒有興致的看風景，自己也探頭去看，卻覺得并沒有什么好看，不過是常見的森林而已。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李峰，這片地段的風景也早看膩了。

　　倒是李庭明白李蕓的心思，出聲道：

　　“姐姐許久沒出門，下次我帶姐姐去看更好看的風景?！?p>　　李蕓收回目光，笑著回道：“那就先謝謝庭兒了，下次出門定要和庭兒一道去看看?！?p>　　得到回答的李庭略顯害羞的笑了，李峰看見后，哼了一聲，扭過頭獨自生悶氣，李蕓看見了，失笑不已。

　　不過李峰的氣也就一會，上了馬車后立刻就忘記了，又巴巴地纏著李蕓聊天，李庭坐在一邊，偶爾搭句話，氣氛還算融洽。

　　頭頂的日頭越來越大，好在他們休息的小亭子距離學院并不遠，一炷香的功夫，兩輛馬車經過山下的小村莊停在了山上的學院門口。

　　李蕓下了馬車，看到路旁的巨石，上面刻著方正的四個大字——

　　不非學院。

　　取自孟郊的《勸學》：人學始知道，不學非自然。

　　這句話是告誡學子，人是需要通過學習才能掌握知識，如果不學習，知識是不會從天而降。

　　現在已經是午時（中午11點），學院里傳來飯菜的香氣，李峰一路走來，吃的糕點早就消化的干凈，直沖沖地就往學院食堂跑去，跑到一半回頭喊李蕓快些跟上。

　　這樣活躍的姿態讓李蕓笑了，她轉身對兩位馬夫說讓他們一道前去吃些東西，費用由自己承擔。

　　兩個馬夫面面相覷，連忙推辭，稱他們有帶干糧。

　　其實這兩輛馬車，只有李蕓三人坐的一輛是李府專用，后面袖玉他們坐的那輛則是管家雇傭，雇傭的馬車和車夫本來到達后就該離去，而且馬夫出門在外都會帶好干糧，一般雇主也不會在意他們吃些什么。

　　不過李蕓卻不想馬夫辛苦來一趟還要啃干糧，明白他們習慣如此，也不敢答應，想了想，就讓他們在這等候，自己一會讓袖玉帶一些吃食給他們。

　　馬夫們不再推辭，李蕓帶著袖玉往前面一直喊著讓他們快些的李峰走去，等候在李蕓身邊的李庭跟上姐姐的步伐，問道：

　　“姐姐一直待人如此嗎？”

　　聞言，李蕓望向李庭，看到后者眼中的失落，回道：“行善者必有福報，不論大小?！?p>　　“那姐姐也是這樣對待親人嗎？”李庭凝視李蕓的雙目，像是想問出個究竟。

　　李蕓停下腳步，認真的回答，道：“那不一樣，你和峰兒是我的弟弟。”

　　這時，李峰實在耐不住性子跑過來，抱怨著。

　　“你們怎么走的這么慢，快些走，我餓壞了?！?p>　　說罷，拉著自己姐姐的袖子往前走，李蕓順著力道往前，回頭抓住李庭的手腕，在后者驚詫的目光下，笑道：

　　“走吧，該吃午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