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承乾尷尬笑道:“小兄弟說的是,我心中也滿是慚愧。”
“慚愧?一句慚愧就能抵過死去的人命?金前輩這一句話怕是有點草率。”葉楓微怒。
金舒儀聞言欲要拔劍,金承乾立刻揮手制止,嘆氣道:“小女如此這般行徑,確是我管教不善導致的,但其中有些隱情不便與你細說。”
他沉吟片刻,目光轉向窗外緩緩道:“但錯就是錯,沒有借口可找,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金舒儀怒聲道:“父親!你沒錯,都是這些賤奴的錯,都是這些漢人的錯!”她雙眼含淚,杏眼怒睜,惡狠狠地盯著葉楓。面容顯得有些扭曲。
葉楓到也不懼,談談道:“二小姐,你莫要生氣。可否容我先說幾句話。”
金舒儀遲疑了一下,金承乾接道:“小兄弟請講。”
葉楓望著金舒怡道:“不管是漢人,還是胡人,族類雖不同,卻同樣有高矮之分,容貌差異,和善惡之別。在下雖不知二小姐的遭遇如何,但二小姐不應將仇恨轉移到其他無辜之人,隨意剝奪人的性命!”轉頭對著金承乾道:“金前輩,您說呢?”
金承乾看了一眼又要發作的金舒怡制止道:“舒儀!小兄弟說得沒錯。但也怪我,這幾年我一直在稻城,沒有時間回來與你好好談談此事。”
“父親,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嗎?那群漢人賤奴是怎樣折磨大哥的?你都忘了嗎......父親!”淚水順著金舒怡的臉龐似溪水一般,緩流不止,她也不去擦拭,只是滿臉痛苦的看著金承乾。
金承乾一臉的心痛,無奈道:“舒怡,我怎會忘記?但那五個漢人奴隸皆已被我誅殺。唉......對你大哥,我也算是有個交代。”轉頭指向葉楓:“但正如這小兄弟所說,人心善惡,不分族類。更何況,當年我在中原遇難之際,也是虧得一位漢人俠士相救,不然......”
話未說完,金承乾突然神色一變,向葉楓問道:“小兄弟,你叫葉楓?”葉楓道:“正是。”金承乾急道:“你可聽過葉堅?”
葉楓心中一驚,遲疑道:“正是家父。”
金承乾聞言,滿臉的愧色,顫聲道:“真是糊涂啊!小兄弟乃是恩公之子,竟被我這般對待。”隨即轉頭盯著金舒怡暴怒道:“舒儀!還不快上來給葉公子賠罪!”
金舒怡看到父親第一次這么生氣,竟被嚇得愣住了,并未言語。
金承乾看她沒有反應,心中更怒,舉手便作勢要打。金舒怡這才緩過神來,眼中滿是無助,嘶聲道:“啊耶...你...要...打我?”
葉楓見狀,心中也有些不忍,急忙道:“金前輩!請住手。”金承乾微微回頭,道:“葉公子,你不用管她。若是我再晚些時日回來,她可能就鑄成大禍了。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訓她!”
葉楓大聲道:“金前輩,您這一巴掌打下去,只會讓二小姐更加仇恨于我,更加仇恨漢人。”
舉在半空的手掌似乎停留了一個世紀,才慢慢放了下來。
金承乾緩緩道:“葉公子說得有理,但她此番作為,定是要受懲罰的。”說著怒視金舒怡,沉聲道:“舒怡,你先下去,給葉公子的起居安排下。”金舒怡話也不說,奔了出去。她臨走時,也不忘瞪了一眼楓。看來她并不領情。
金承乾嘆息一聲,走過去在床沿坐下,身體微傾道:“葉公子,令堂可好?”葉楓答道:“多謝金前輩掛念,家父一切安好。”
“那就好,遲些日子,我定當登門拜訪。”金承乾說罷搖搖頭道:“我這是辦的什么事,恩公的恩情本就未報答,還苦了恩公之子。真是慚愧!唉......”
“金前輩不必太過自責,這點傷對小生來說也只是家常便飯,并無大礙。只是二......”葉楓頓了頓,并沒說完。
金承乾微微一愣,道:“公子放心,此次我回來,便不再外出,舒怡之事,我定會解決。”頓了一頓,道:“卻不知道公子為何到了這塞外,成了牙子?”
談及此事,葉楓慢慢看向窗外,痛苦道:“我......”但只說了這一個字,就不在言語。。金承乾見狀,起身道:“葉公子好生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葉楓似乎沒有聽到,眼神迷離,而金承乾也不再詢問,轉身掩門離去。
而此刻的葉楓已回到記憶中的蘇州城,回到了那片火海,他雙手反持乾坤子母刀,穿梭在黑衣人群中,他看著那一雙雙睜大的眼睛從自己眼前閃過,看著一具具身體倒下,心中的憤怒逐漸變成無奈,他心中明了,殺再多的人也救不活她了。
塵屑隨著風被帶上了天空,黑夜本要將之淹沒,但火光意外的照亮它。
今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