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書嫻一聽宋老頭兒這么說，就知道此事不簡單，怕跟自己先前的猜測也有些出入，便趕緊追問道：

　　“老先生緣何對那個怪人這般稱贊？難道他也曾是我祖父麾下的幕僚嗎？老先生對他很熟悉？”

　　“他？！你祖父麾下的幕僚？！不不不，他可不是。”

　　宋老頭兒正在反復觀摩這塊骨牌，一聽韓書嫻猜測對方也是她祖父手下的幕僚，便趕緊笑著否定了，然后把骨牌還到了韓書嫻手里，頗為感懷的解釋道：

　　“老夫對他算不得熟悉啊，怕他連老夫這個人都不定記得。呵呵呵呵呵，小姐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怪人。他叫鬼子，與你祖父原本沒什么糾葛，只是欠了你祖父師門的一些情份，所以才接連救了你祖父己幾次。

　　這骨牌原是你韓家祖傳之物，上面的“潤澤”二字是你祖父親手所刻，就是為了送給那人作信物用的。那人對萬物皆不上心，唯獨醉心武學，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癡。你哥哥若是想重振家門，走行武之路，拜在他門下定是一條捷徑。”

　　“重振家門，走行武之路？！”

　　宋老頭兒的這個提議完全出乎韓書嫻的意料，畢竟爹爹是文人，爹爹給哥哥選的云松書院也是從文之路。現在讓哥哥改習武藝，她真是想都沒想過的。

　　宋老頭一看韓書嫻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她在為難些什么了。其實對老國公爺唯一的嫡子后來選了從文的路，他們這些老國公爺爺手下的人一直都是很有微詞的，這也是他們大都選擇歸隱或告老的緣故。現在得了勸說韓家后人改回祖業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了：

　　“二小姐不必吃驚，你國公府韓家乃是行伍出身，在你爹之前的歷任國公爺也都執掌大周北境的兵權，勢力不容小覷。你爹改了從文，也是因為年少時受的傷，再不便騎馬的緣故。你看你二叔，不是至今還在駐守北境？至于你三叔，哼！”

　　提到韓書嫻的三叔，宋老頭沒解釋什么，只是狠狠的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些詭異的諷刺的笑容。

　　韓書嫻知道這宋老頭看不上她三叔，別說是這宋老頭兒了就連她自己都十分看不上三叔和三嬸的行徑，所以對宋老頭的這個笑容她就沒有多想，只是略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國公府以前雖手掌兵權，可自從我爹把兵權交還給圣上之后，國公府就只剩一個空架子了。我哥哥從文，還能科舉入仕，可若從武怕是已然沒有什么出路了。”

　　“哈哈哈哈，二小姐果然對兵事還是不懂的。”

　　聽著韓書嫻說擔心她哥哥從武之后會沒有出路，宋老頭呵呵一笑，然后直指窗外北境朗聲道：

　　“自古武來安邦，文來治國，你覺得這大周朝的邊境太平嗎？你哥哥從文要走科舉之路，難道從武就不能走武舉之路了嗎？朝廷年年招兵求將所為何來呀？

　　再者說，你韓家的根基在武道。若你哥哥從伍，你也是能夠幫的上他的。定不會讓他無出頭之日。”

　　說到這里，宋老頭頗有深意的看了韓書嫻一眼，但是因為韓書嫻正凝眉沉思，所以就沒有察覺到孫老頭的異樣。

　　又過了一會兒，眼看話已將近，宋老頭又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讓小草又給他續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后，宋老頭站起身來對韓書嫻拱了拱手道：

　　“二小姐，老夫今日的事已辦妥，還要帶徒兒回終南山交代一番，半月后老夫會再來上門的，今日就告辭了。”

　　說話間宋老頭兒就起身要走，這下韓書嫻也趕緊站了起來攔住對方說道：

　　“老先生還沒見我哥哥呢，怎么就急著要走了？”

　　雖然說哥哥今天的狀態并不適合見客，可宋老頭跟他們商議的都是大事，宋老頭若趕著要回終南山，走之前總是要跟哥哥見上一面才好的。韓書嫻因為如是想，所以完全不能理解宋老頭兒的做法。孰料她的話落后，宋老頭雖是停住了腳步，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既見二小姐，已無需再見大公子。老夫料定，大公子定然是會聽二小姐的話的。還望二小姐能與大公子好生長談，讓大公子定下心志，有二小姐在側輔助，大公子前途根本就無需多慮。”

　　說完以后，宋老頭就大笑著揚長而去了。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韓書嫻陷入了不解的沉思。

　　緣何這老者對只有一面之緣的自己如此信任呢？他那話里的含義，分明就是說選自己遠勝過選哥哥，但他最初來陳府探虛實時指明要見的是哥哥而非自己呀。

　　因為實在摸不著頭腦，她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

　　“小草，你說他為什么會選了我而不是哥哥呢？”

　　韓書嫻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小草大概猜得到的。這宋老頭會選小姐，怕一方面是因為相信小姐的心智，另一方面則是看到了小姐背后站著的公子爺。但這些事她不能告訴小姐，所以便搖了搖頭道：

　　“奴婢不知，也許是這老先生在小姐身上看到了老國公爺的影子。他是老國公爺的人，對肖似老國公爺的韓家子嗣可能會更加偏愛一些也是有的。”

　　竟是因為祖父的緣故嗎？聽了小草的猜測后，韓書嫻有些將信將疑。她沒有見過祖父，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脾氣秉性是不是真的十分肖似祖父。不過現在想這些倒也沒有多大用處了，只是希望哥哥不要介意就好。

　　想了想后，她嘆了口氣，然后轉回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小草問道：

　　“內院里怎么樣了？你回去的時候，哥哥和吳媽媽有問我嗎？”

　　“回小姐的話，吳媽媽是有問過小姐的，不過聽說小姐在見客后，吳媽媽就拉著徐嫂子去偏房尋什么花樣子了。并沒有多在意。

　　倒是大公子這邊......聽小花說，小姐走了后，大公子就再沒說過一句話，也沒吃多少東西，隨便對付了些就離開了。小花有點害怕大公子，所以也沒敢追問。

　　奴婢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小葉子在大書房門口守著，就把小葉子找來問問。小葉子說看大公子的樣子像是不高興，還專門把他支了出來，只留了李貼在里面守著。奴婢尋思著大公子的意思怕是......”

　　說到這里，小草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悄悄看了看韓書嫻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