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龍椅之上的周帝看著地上堆砌好的黃金瞇了瞇眼沒有說話,郭巖道:“黃友盛,你口口聲聲說你沒有鑰匙這不是你的,那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去簽字畫押?”
黃金出來的一瞬間,黃友盛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沒法自己走出大殿,就現在這讓所有朝中大員都能倒吸一口冷氣的緊張情況,為今之計只有自保……
黃友盛不敢說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真想在朝堂上給自己一個痛快,可是戴隆飛方才自殺未遂的場面歷歷在目,黃友盛第一次感受到死也死不了活著竟會如此煎熬。
“你公然作偽證,已是欺君之罪,按例滿門抄家,黃友盛你如今若說出實情交代清楚,興許能饒過你家中老母和在書塾上學的弟弟。”曹和德一字一句說著,字字珠璣嵌入黃友盛心中,朝堂之上眾目睽睽之前大周朝的皇帝親自詢問,可是場面已經失控,一瞬間黃友盛孤立無援看向呂歧之。
他明明說沒問題,明明今日一早還如此自信,怎的現在像只縮頭烏龜一樣只知道跪在地上趴著,面對郭巖和曹和德一句話也不敢反駁,連呂歧之都放棄了,僅剩他一人苦苦支撐說著自己都覺得蒼白的“證詞”。
黃友盛看著呂歧之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就跪在了大殿之上放棄抵抗:“草民黃友盛有罪,愿招所有,求皇上饒過草民家人,草民全招。”
黃友盛父親去世得早,母親一人帶著他和弟弟孤苦無依,于是黃友盛走到哪都拜拜師學習拳腳功夫,長大后靠著拳腳功夫在鏢局做鏢師養家糊口,在鏢局的前輩鏢師許多都是少年從過軍,聽著前輩所說衛洲將軍的衛家軍各個鐵骨錚錚,黃友盛安頓好了母親與弟弟便入京投軍,想投的正是衛家軍。
可是晚上就被黑客棧的“掌柜”卷了包袱跑了,眾多住店的客人在京兆衙門敲著門報案,可是明明里面燈火通明卻沒一人理會,黃友盛走到了衛家軍門口,被告知晚上不能投軍。在街上漫無目的得走,碰有毛賊搶走老婦的錢袋,黃友盛一路追趕打走毛賊,在巷子里拿著追回的錢袋卻猶豫起來,如果現在自己拿走神不知鬼不覺,反正衙門根本不會管平民百姓雞毛蒜皮的小事,反正當時偷走錢袋的是那毛賊不是他……
他愣神的時候,就聽背后有人說道:“我若是你,我就留下。”
黃友盛詫異回頭,那男子錦衣華服走起路來衣袖還會輕微搖擺像是能嗅到衣服上的檀木和花香。
那天,黃友盛將錢袋別進了自己的腰帶。離開時,黃友盛心虛的看了眼在街邊著急轉著圈的老婦人逢人就問有沒有人看見她的錢袋,裝著給孫子救命的最后的銀子。
最后收回看向那老婦人的眼神時,黃友盛的眸中不知何時沒了心虛換上冷漠。不是人死,就是他死,沒有銀子他怎么還能活著回家找母親和弟弟。
這個人把他安排進了武試的時候,黃友盛覺得自己遇見了貴人,明明一試中他的成績并不理想,卻還是拿著驕人的成績進入了二試,在二試中他感受到了關注,感受到了優待感受到了“不公平”帶來的一切好處,自然而然,這個人對他說什么他都言聽計從,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帶來的,一個多月的時間,黃友盛忘記了從小吃過的苦,他只想在京中立足封官然后將母親和弟弟接來,讓他們享福光宗耀祖。
而這個人,只向他吩咐了一件事。
毀掉衛謙。
于是他開始密切關注衛謙的一舉一動,他看到了衛謙贏了趙歷疆后者咬牙不甘心的表情,跟蹤趙歷疆幾日后,他有了主意開始主動接識趙歷疆。趙歷疆為人貪婪,黃友盛只是答應了趙歷疆所說的一切,趙歷疆便計劃了出眾人口中衛謙欺辱趙歷疆攔路羞辱毆打平民試子一事,是趙歷疆出言挑釁衛謙在先,衛謙不得已應戰。衛謙知道趙歷疆功夫不佳并沒有真的出手打他,趙歷疆早就猜到衛謙不會認真和他比試也不會將他打傷,提前一天趙歷疆便脫去衣服接受了黃友盛的毒打,才出現街頭趙歷疆掀開衣服渾身傷痕累累慘不忍睹的傷痕。
趙歷疆和黃友盛的攜手讓衛謙有苦說不出,衛謙也不出來解釋默默忍下,看著衛謙一天天低調的出入二試,這個人也算是比較滿意黃友盛的表現給了他一百兩的賞銀,黃友盛從沒見過這么多錢,作為回報,布衣派世家派就此橫空出世,讓衛謙成了試子中人人厭惡的世家派代表,引得所有出身平平或者低微的試子們敵對相向。
才導致為人剛正眼里不揉沙子的鄭橋洪在二試中臺上公然批判衛謙,可是衛謙仍舊不把鄭橋洪放在眼里……
提到鄭橋洪,黃友盛解釋道:“鄭橋洪的事情,我只是找了幾個布衣派的落榜試子跟他提了幾次,是鄭橋洪自己的作為,我并沒有同他過多聯系,所以鄭橋洪的事情,我不清楚。”
朝中大臣聽到現在,案件也算是半個水落石出了,先前的事情的確不是衛謙所為乃是黃友盛和他背后的人做文章故意抹煞衛謙形象讓他聲名狼藉知難而退,這黃友盛也算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再往后的事情,看著這一地官金,恐怕也不是黃友盛能管的起事了。
“所以,這官金到底是誰給你的。”
“是……”黃友盛很是猶豫,最后還是下定決心:“方佐棟。”
光祿寺卿方湘一聽趕緊從人群中鉆出來:“你誣蔑!”
“放肆!”吳公公喊道,方湘趕緊跪下:“這黃友盛滿口胡言,定是遭人唆擺誣蔑小兒!”
“我沒有!是方佐棟告訴我,只要我守口如瓶,不僅能許我官位還能給我花不完的錢,他告訴我讓我去錢莊找掌柜租一個箱子,我把租契交給他,也是他拿著票據開的箱子鑰匙就在他那里,我們約定好,武試一結束,他把鑰匙給我,我和他的事情就算結束!”
“誣蔑,天大的誣蔑啊!”
方湘在一旁嚎道,郭巖見狀兩手擼了擼衣袖上前捂住他的嘴就想將他拖走,奈何身材瘦弱,拖了兩下并無所動方湘看著郭巖阻止他指著他就罵道:“好你個郭巖,你竟然害我,你個腌臜東西陷害我!”
“拖走!”周帝一揮手,禁軍一左一右立馬架起方湘退到一邊,因為方湘口中呼嚎不斷郭巖從袖中掏出自己平日擦汗的手帕一下塞入他口中。
又有一人加入案中,案件似乎愈加清晰起來,可是映射出的其他事情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復雜。呂歧之所有的人證都被推翻,呂尚書的結果下場呼之欲出,不論人犯是不是衛謙,這一仗是把刑部尚書呂歧之在刑部幾十年巋然不動的地位徹底破滅了,刑部和大理寺的天平恐怕就此要反過來看了。
周帝看著下面黑壓壓跪的一群人:“召方佐棟、衛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