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吳天孟接手了天牢投毒案，曹和德一直跟隨左右又需要客客氣氣畢恭畢敬，他心里清楚呂歧之黔驢技窮已經窮途末路翻不了身，原本呂歧之手中有職權曹和德還不敢在刑部放肆，現如今呂歧之實權被駁刑部、大理寺二部頂屬曹和德官位獨大，呂歧之倒下吳天孟只好看著局勢瞧著曹和德臉色舉動。

　　曹和德在朝堂上至始至終沒有說過大理寺和刑部的任何事情，朝廷風向和案件審理周帝第一時間都將他推了出來，若在這關頭他做錯什么，曹和德一句話自己的下場只能比呂歧之還要悲慘。

　　天牢中，穆錫還在醫治其他面色鐵青的人犯，曹和德看了看牢中平躺著面色還算平和的衛謙，同其他人犯抽搐疼的面色猙獰一比，看來衛謙已經過渡熬過毒發期。

　　“穆醫官，此次是何毒？”

　　穆錫抬眸看了看曹和德：“不是什么稀罕的毒，斷腸散。”

　　“可驗了飲水和飯食？”

　　“驗過了，水沒有問題，毒是摻在飯菜里的，的確是從外面帶進來的不假?！?p>　　“衛謙如何？”

　　“衛謙用得少，我聽聞自從入獄衛謙一直進食甚少，估計是平日錦衣玉食嬌慣的習慣，吃不慣這牢中冷飯，因此躲過一劫。”

　　曹和德坐在牢中等信，吳天孟里里外外來回問詢著這親力親為模樣還真是讓曹和德感動刑部竟然有這般盡職盡責恪盡職守的官員。天牢午飯一直是由刑部膳司處理刑部官吏午膳未用完的剩飯分餐給到天牢刑犯，但因膳司采買肉菜時行市漲價，所以肉菜剛剛好僅供在刑部用午膳的官員，并無余富。

　　曹和德就坐在天牢中看著吳天孟審問著膳司的掌廚，那掌廚明顯心虛滿頭大汗看著曹和德坐在一旁假話沒說幾句心理防線便有些許崩潰跪地磕起頭來老實交代。

　　“小人有罪，肉菜漲價不假但是并不是漲十八個銅板，是九個銅板，小人一時貪心動了歪心思暗中結合人偷偷動了手腳，但是每日膳司出的餐食都不可能出問題的，不然刑部的各位大人怎的安好沒中毒，所以米飯是沒有問題的，是……”

　　那掌廚頓了一下說道：“是菜的問題?！?p>　　“菜有什么問題？”

　　“因為肉菜漲價，刑部節度減少了每日新鮮菜的采買，有時候刑部的各位大人來晚了都沒有多余的冷菜，天牢的死刑犯怎么可能還能吃到菜，這些菜都是每日菜農賣不出去扔一大街的爛菜葉，這種雞都不吃的菜小人都是從廚房中隨便指使人炒的。”

　　“什么！”吳天孟聽完很是動怒，又因這掌廚所言正當著大理寺曹和德的面前更多是丟人無地自容，真是現成的笑話擺在曹和德面前，曹和德坐在原地肉笑皮不笑憋著不能笑出聲也不能在面上表露心情著實有些內傷了，這刑部空有個嚴謹的外殼，實則里面于上品行不端失職失察于下損公肥私，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小人……”一看吳天孟動怒掌廚嚇得抖得更厲害：“小人讓人炒完菜葉就等著和午膳剩下的米飯或者面糊拌一拌，就會有天牢的大人來取飯，整個過程中，所有人都有可能接觸這些菜葉，但真不是小的做的??！小人不敢下毒！”

　　“那就把膳司所有人都抓起來好了?！?p>　　曹和德說完吳天孟連忙吩咐下去，將膳司一眾雜役廚子送到天牢一一審問。

　　吳天孟一個連一個的審問，天牢乃是刑部中丞鐘騫管轄范圍，也由監囚參領劉寅負責，今日王虎值班負責從膳司打好死囚餐飯并分發回收飯碗，可是王虎自從分完飯后就不曾露面，飯碗也沒有回收。直至人犯一個個在天牢中毒發所有人趕到，唯獨王虎不見身影。

　　一時間所有疑點嫌疑都落在了王虎身上，王虎有充足的時間可以下毒投毒，而且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天天在牢中走動送飯的獄卒，鐘騫聽聞自己手下出了問題連忙也趕過來調查。

　　曹和德一天都沒出天牢，吳天孟和鐘騫也不敢離開。

　　伴隨著穆錫的搖頭又有兩個刑犯中毒不治被拖了出去，穆錫一直守在衛謙牢中，抬頭時目光對上曹和德雙眼張了張嘴本想說什么，曹和德不漏痕跡的搖了搖頭讓穆錫張開的嘴又閉了回去。

　　衛謙牢中高燒，這本是獄中常見的狀況，可如今衛謙案正值風口浪尖，若是就這么死了，這般死無對證不光郭巖在朝堂會扯著證據咬人，在外平亂的衛洲將軍回來叫反朝廷可是要出大事的。

　　穆錫本不想走，可奈何眼下在天牢待的時間已久，吳天孟來來回回好幾趟守著穆錫，穆錫喂完衛謙湯藥，知他何意沒辦法緩慢的收著東西準備離開。

　　“穆醫官留步，嫌犯衛謙中毒昏迷高燒不斷，眼下他不能出事，本官會請示皇上，穆醫官在牢中安心管好衛謙，若是衛謙出事，穆醫官也不想擔下落下失職的罪名吧。”

　　穆錫一聽愣了愣，回過身看著曹和德見他一臉冷漠且帶著威脅語氣說道，躬了躬身為難的回道：“曹大人，微臣太醫院還有差事，此事皇上不允微臣不敢留下?！?p>　　“你盡管留下，文書下午已呈皇宮，出了任何事情本官給你擔著，但是衛謙出了問題，本官找你算賬?！辈芎偷聟柭暶钪洛a，吳天孟和鐘騫看著穆錫垂著頭唯唯諾諾的又走了回來，穆錫滿臉無奈不情愿的樣子吳天孟看在眼中，一時間天牢安靜的仿若能聽見繡花針落地的聲音。

　　“大家都辛苦了，我派人去準備晚膳?！?p>　　吳天孟說完曹和德擺了擺手：“你刑部膳司一眾人都關在天牢，膳司出菜毒死九人，怎的還要加本官一個，明日著人從這兒將本官再抬出去？”

　　吳天孟聽完后雙膝直直跪地：“大人言重，臣讓人去外面置辦。”

　　“不必了，你刑部內藏污納垢問題甚多，這幾日刑部之人本官已下令封鎖戒嚴，晚膳本官已吩咐人備好，吳大人辛苦一日可是餓了？”

　　曹和德說完吳天孟搖搖頭：“曹大人思慮周全，沒餓我沒餓。”

　　曹和德比較滿意吳天孟的態度：“你不餓啊，本官餓了，來人將飯菜拿進來。”

　　說完天牢外一個接一個走進來五六個丫鬟，每個人手中都挎著飯籃香味撲鼻一時間天牢香味四溢，曹和德端起面前的飯拿起筷子大快朵頤還招呼一旁的鐘騫穆錫坐過來，吳天孟跟著鐘騫一同在桌旁落座，有丫鬟在他面前也放置上筷子和米飯，吳天孟抬手剛要去拿筷子，曹和德立即看向他問道：“你餓了？”

　　吳天孟趕緊把手縮了回來笑著說道：“沒有沒有，我沒餓?！?p>　　“本官還以為吳大人也餓了呢?！辈芎偷抡f完也不再搭理吳天孟，吳天孟把頭別開不再看一桌噴香的飯菜暗暗嘆了口氣，摸了摸早就癟下去餓了許久的肚子，逞什么口舌之快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衛謙案重審十日倒計時：五日。

　　曹和德和吳天孟鐘騫在牢中死磕到底，吳天孟低頭聞了聞朝服表情難以言喻甚是嫌棄自己身上隱隱傳來的味道，想他好歹朝中刑部要員，有一日淪落到大理寺監管刑部，竟在天牢中和人犯、死尸住了一宿，心中不禁悲慟感慨萬分。

　　劉寅派人將王虎的尸體抬入了牢中，渾身腫脹隱隱傳來異味。

　　人是早上打水時被發現的，住在刑部的一些小內監看到井中有尸體被嚇壞了，鐘騫派人去打撈撈上來一看竟是昨日一直尋找的王虎，當即派人將幾個小內監控制起來，將王虎尸體抬入刑部天牢。

　　穆錫翻看了一下王虎尸體，胸口有三處刀傷，致命傷乃是其中有一刀正中心臟而斃命，而后在王虎還有些許知覺時直直將他投入井中，所以王虎尸體也呈掙扎狀。

　　曹和德早就命人在投毒案發后封鎖刑部，如果王虎在投完毒后就被暗殺，那么此人姓名定會出現在刑部的出入冊中。

　　這本出入冊昨日他已翻過三四遍，看來事情慢慢就該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