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秦樓安望了望窗外,已是四下掌燈時分。門被推開,粉黛與綠綰安排了膳食進來。
“綠綰,命人將都歷坊各街巷嚴密監視起來,一旦發現有行為異常女子,派人緊隨其后并及時通稟本宮?!?p> “是!”
綠綰接了命令便退下了,粉黛上前來為秦樓安布膳。
“玦太子一同享用罷?!?p> “多謝公主。”
見月玦謝過后便自行拿了銀箸用膳,秦樓安不禁暗暗剜了他一眼。吃喝倒是積極,偏偏還不懂事理,若是他人敢在她面前妄言西風秘事,早便被她送去西方極樂之地。
“粉黛,木江在院外跪了多久?”
“回公主,具體時辰奴婢也不知,應是公主與太子出府沒一會兒?!?p> “本宮回來前他便一直跪在院前?”
“是啊,奴婢與綠綰也去勸說過幾次,可是木管家執意不肯起身離去,奴婢們也沒辦法?!?p> 秦樓安放了箸筷,心中略有不忍之意,雖說木江私拿財物,但他十年來勞苦功高,縱是將玲瓏棋獎賞給他也不為過。
“木管家乃府中老人,若公主將玲瓏棋賞賜給他,那便是他應得。若他未得公主許可便自行窩藏,便是偷盜,亦是不忠。不忠之人,焉有重用之理?”
秦樓安尚在心中思索是否該撤木江掌府大權之事,卻聽月玦如此道,這人當真成精不成,怎會知她心中所想?
不過他言之有理,偷盜玲瓏棋之事雖小,亦可見木江絕非忠心之人,若再重用,恐后患無窮。
秦樓安只與月玦對視一眼不曾言語,拿起案上箸筷將粉黛所布膳食吃盡。待覺飽腹之時,已是夜色深深。
綠綰自出去后一直不曾回來報信,秦樓安心中有些不安,看來她要親自走這一遭了。
“綠綰已出去多時,此時尚不來報怕是出了岔子,本宮要親自去都歷坊?!?p> 聞言月玦抬眸,“玦愿陪公主一同前往?!?p> 秦樓安將月玦上下打量一遍,夜里不比白天,現下天寒地凍,他這病弱身子骨怎撐得???帶著他不就如同帶個拖油瓶?
“夜里天寒風重,玦太子還是在府里等消息罷。”
“無礙,怎的也是男人,如今公主都可去,玦怎得去不了?”
“當今世道何以雄雌論人?你若執意要去,若是有什么意外可不要怪在本宮頭上,勸你切莫逞強。”
“公主且放心,玦心中有數?!?p> 見他執意要去,秦樓安便也應允了他,命粉黛給他備了厚厚的披風,二人一路去了都歷坊。
出府門時洛城中還是燈火粼粼,到都歷坊時,已經不見有幾處通明,秦樓安大致算了下時辰,怕也是亥時。
兩人正走在一處小巷里,前面一戶人家還亮著燭燈,夜間四處里靜謐非常,唯一能聽到的就是二人的腳步聲。
突然一陣寒風吹過,前面的燭燈也熄了,秦樓安只覺寒意涌入領口,灌了一身涼風。
看了旁邊月玦一眼,黑暗中已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模糊看到他的身形,見他身體沒什么異樣,秦樓安也沒耽誤,繼續往前走。
突然身旁月玦拉了拉她衣角,真是嚇了秦樓安一跳。
“做什么?”
許是因為夜里安靜,秦樓安自己聲音也壓的極低。
“你聽?!?p> 月玦也是低聲說了一句,你聽?
他讓自己聽什么?
當下秦樓安定下神來仔細聽著周圍動靜,二人腳下步伐卻沒有停。如今這巷里安靜的十分詭異,連聲雞鳴狗吠都聽不到,耳邊除了風聲,就是兩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
是腳步聲,只是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
秦樓安心中警惕起來,如今都歷坊怪事頻出,這個時辰還會有什么人走在巷中?
而且聽那腳步聲,應該是在二人身后幾米處,不急不緩,不輕不重,聽著卻是甚是詭異,秦樓安只覺一陣頭皮發麻。
一時不敢出聲,秦樓安也伸手拉了拉月玦衣袖示意她也發現了,只是沒想到竟抓在了他手上。
月玦順勢抓住她的手,往懷里一帶,轉身閃進一處偏巷。
與其說是偏巷,不如說是兩處人家院墻的夾縫,二人在里面都甚是擁擠。
秦樓安如今整個人都貼在月玦身上,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藥草香。被他抓在手里的手,秦樓安只覺手心已是汗涔涔。
如今秦樓安只能聽到二人的心跳聲,和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幾個喘息之間,秦樓安便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身高體型來看,應該是一個女子。
女子?
莫非真的如那打更人所說,是這些女子自己失蹤的?
那身影過去后,秦樓安將手從月玦手中抽出,“我們跟上去?!?p> “前面應該會有你的人,他們看到了自然會跟上。我倒覺得,這女子身后還有什么東西,且等等看。”
“你莫要說的這么嚇人,什么叫還有什么東西,瘆得慌?!?p> 聞言月玦竟然輕笑出聲,低語道:“怎的,白日里不信鬼神一臉浩然正氣的公主,現在害怕了?”
“誰害怕了,分明是你說的玄里玄乎的,又在這大晚上,本宮可…可也是女子!”
秦樓安睨了他一眼,不過說來也怪,前段時間夜探京機廠停尸處時,也沒覺得怕,怎的現在心里倒有些恐懼?
“女子?府中之時是誰說當今世道不以雄雌論人?”
“你…你放開我,我要出去跟上那女子!”
月玦看著眼前不安扭動的秦樓安,微微動了動雙臂,好像他并沒有抓著她。
“公主你安定些。”
聞言秦樓安便見他抬手替她緊了緊披風,原一直以為他一病弱之人身體羸弱單薄,沒想到如今自己依靠在他身上,竟覺得有些溫熱厚實。聞言秦樓安白了他一眼便安分下來。
二人又等了些許時分,見未曾有什么異常,秦樓安便忍無可忍扯了月玦衣衫將他拖出墻縫。
二人剛出來,便見迎面疾馳過來一人。
“公主,前后共發現十三名女子,已盡數派人跟隨?!?p> 來者是綠綰,此時已完全沒了在公主府時的丫鬟模樣,一身黑色勁裝,顯得人格外干練。
“很好,派人好生跟著,切莫驚動她們?!?p> “是!”
綠綰說完又急急走了。
咚!咚咚!咚!咚咚!
秦樓安正欲開口說話,身后卻傳來咚咚聲,那應是敲木魚的聲音。木魚聲由遠而近,愈來愈響。秦樓安與月玦對視一眼,一齊轉身看向身后。
咯噔——
秦樓安吞咽了口口水,只見身后是一背箱籠的和尚,箱籠上掛著燈籠,照的人白森森的臉,左手持木魚,右手打擊,此時見秦樓安兩人在看他,也是站住腳幽幽的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