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一生算盡天下,為世人指點迷津,扶危解厄,難道這樣也是錯?難道這樣也算錯?”
“若這樣也是錯,要這天有何理,要這世界有何意!”
神佛始終默無回應,然而終究給出了回應,廟外天際倏地閃過一道紫電,接著爆出一聲撼天雷響!
是天震怒了?
是佛震怒了?
是神震怒了?
一道旱雷赫然轟進廟內,當場把他身畔的地面轟至飛碎,就像是天和佛給他一個最簡單直接、最徹底的。最憤怒的回復!
擅誤天機!
必遭天譴!
你所做必定是你所悔的!
他凄惶地瞪視眼前情景,嚇得目瞪口呆,腦海不由自主浮現一段往事……
“啊,難道是那回事?”
他霍地記起自己多年前因一筆豐厚不可得的酬金而為一個已高高在上的人算命,那人并無厄困,只想要更上一層。
他想要位極天下!
他為他批了一句話,一句誤了天下的話。
不錯!
正是這個錯!錯!錯!錯!
僅因他一時貪心,妄自泄露了一句不應泄露的天機,更助長那人的氣焰及雄心壯志!
僅因他這句批言,更鼓勵那人向頂峰瘋狂而進,因而造成更多殘酷的殺機,以至于受劫!
他誤了這個天下!
無數的人,無數的百姓,無數的俠因此受劫!
這個劫將毀滅了這個世界!
這,都是因為一句批言之錯!
現在得到重金卻無命享受,一飲一啄皆由天定!
人若妄改,天譴自救!
他慚愧,他內疚,他心中紊亂非常,頹然跪在神佛跟前,乞憐道:“是我錯了!但……但……此事將如何補救?命運已經成了,改不了的!”
他絕望地合指一算,目光霎時流露一片驚慌之色,像已算出一件異常可怕的事,惘然哀號:“太遲了!大勢在他!太遲了……遲了!”
“天下蒼生必有重禍!古往今來的武功,古往今來的俠或許會就此消失!”
“咦?奇怪?怎會有變數?是誰?怎會有!”
“命運已成,乾坤已定!誰能改得了這命!”
“有!除非這外界的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命!可是又哪里有這樣的運。不在這世間命運之中!”
他甚是驚愕,甚至是比泄露天機更加令他難以相信!
他立刻準備,隨即再次為這天下蒼生算了一卦。
只是這一卦的顯示,讓他驚訝!
“白…云,九天,予,正氣?”
“云上九霄!”
“到底會發生什么?這天下蒼生似乎有一線生機。唉,我也看不透了。入了這局,便當局者迷。只是這一線希望是否應在那三人手里?有人命格改變,可是卻有大劫。度得了,蒼生有命,天地有運。度不了,萬古皆空!蒼穹苦厄!”
他疑惑不解。
他沒有想到世人的命格竟會有所更改。
這天不允,這佛不許!
這神不應!
“或許他可以做到那件事……”
他駭然之下,又立馬搖頭,那根本不是一件可以完成之事。
即便是那幾人,也只能做到盡善人意罷了。
這天,這佛,當真是神鬼難測,更遑論人乎?
他身體不住顫抖,是心喜,是愉悅是對這天地的莫測的興奮!
只是也抑制不住身體的疼痛。
震顫之間,他亂步走到窗前,淡淡的月色映照在他的臉上,赫見他渾身上下布滿刀疤劍傷,膿瘡瘀血,血膿披面,猙獰可怕已極……
就在哀號聲中,他上無數傷口突然爆開,千百道血箭暴濺橫飛,凄厲非常,令人慘不忍睹!
這就是他渾身披血的原因!
這就是他泄露天機的報應!
這就是他的一生!
他痛得五體投地的向佛,斷續乞求:“太……痛苦了,請寬……恕我,讓我……痛快點死……吧……”
可是他雖受盡折磨,幾乎虛脫而死,卻始終沒有死去。
因為命運對他還有一個安排。
他還有一句天機仍未泄露。
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
只是現在多了一個可以改命之人,奪運之機,這句話是否又會引起江湖血雨。
“天主,這兩個便是我幫眾于漢江畔救起的小孩,已整整昏迷了七天。”
說話者聲音略顯柔意,似有說不出的柔情意切。
“石石,他倆就是刀狂客和劍邪尊之子莫予、古云?”
而答話之人卻一口霸氣,仿佛天下在他手中,比之古今帝皇有過之無不及!
“正是。”
“那,當中誰是莫予?”
“是這個長發少年。”
“唔,很好。”
“天主的意思是……”
“表面看來,此子眉目雖是一片純厚,實則隱含剛強不屈之氣,絕非泛泛之輩,實與喃玨一樣,是百年難逢的練武奇才。”
“只惜天主已納四徒。”
“石石,你忘了老夫五訣中的水元訣還欠一個傳人?”
“但……天主,別忘記莫予此番遭遇是因天主覬覦神鋒間接引起,恐怕……”
“毋庸操心,此事僅得你和執行任務的喃玨知曉,滅亡雙奴亦已遇難,即使連藏兒也不知此中計劃,若我們三人不說,誰會知道?”
“天主雄才偉略,言之有理,小人口服心服!”
“既然如此,你就給我好好緊記四個字。”
“嘻嘻,是什么字?”
“守口如瓶!”
三日前。
“哈哈,天老弟合作之事你我再細細商議又何必急于一時?干杯!”
說話之人一臉淡然平靜,沒有帝九天的霸氣,但卻更加平易近人。
“哈哈,既然幕容兄如此說了,那便不論!不過,為表誠意。等幾日后,定有厚禮相贈!”
“哦?不知是何物?”
“是劍邪尊的劍,刀狂客的刀!”
此次答話之人卻是帝九天入室三弟子—厚藏!
修行的是他師父帝九天的土生訣。
“啊?當真若此?古羽莫狂天下神兵,老夫垂涎已久。這等稀世之寶,若天老弟得到,快快拿出開開眼界!”
“呵,幕容兄莫要著急。我二弟子已經前往去取,不日便回。到時候兩大神兵便是幕容兄之物,慢慢欣賞抑不遲!”
“哈哈,好!好!好!天老兄當真有心。若神兵到手!結盟之事,自是無礙!”
歲月無情,總不會為任何人、任何變故停留半刻半分。
同時歲月也是有意,總是給予每個相同的時光,在那有限的時光中綻放自己的光明。
可是生命,在歲月與天地的嚴密監視下,還是被逼誕生、成長、榮華冉老,直至死亡!
莫予的生命并未終結,可是莫北南顯然已于地窟內慘死。
一生一死,天地循環如是。
今后,他便再不能與父重過幸福而平靜的生活。
對他而言,縱使能夠茍生世上,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生命,實在有太多的遺憾與哀傷……
人的生總是這樣的度過,喜怒哀樂到最后無悲無喜,直至死亡。
重歸天地。
不過有一點卻可肯定,莫予一生的歷史由這一刻開始將被徹底扭轉、改寫!
而古云被譽為可以改變命格之人,他的命運到底如何卻還是不知。
風起云涌浪翻騰!
他注定不凡!
在一片昏昏沉沉之中,莫予隱約聽見一個聲音在呼喚著他:“莫予……”
是死前的幻覺嗎?
不,死人是不會有感覺的,那么他還活著?
怎么可能?那種情況下還能活下來嗎?
而這個聲音生硬平板,絲毫也沒高低仰揚,活像死神對他的呼喚。
是的!莫予迷糊的想,或許他早已真的死了,才會聽見死神的呼號?
然而,聲音又再響起,如夢如幻,他依稀可辨聲音就在自己身旁:“記著,別告訴任何人殺了‘滅奴!’”。
簡單直接的一句話,令莫予驀然驚覺,說話的并非死神,而是那個……
他很想證實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無誤,他很想張開眼睛瞧瞧此人是誰。
只是他渾身一點力氣也使將不出,就連張開眼皮的氣力也沒有。
很累很累,他差一點就會徹底的昏過去。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又由遠至近地傳來:“白公子!白公子!”
是一個很甜美的女孩叫聲,憑聲可以想象,她的樣子大抵長得不錯。
事實也的確如莫予想象。
“白公子,你這數天怎么老在這個莫予身畔默坐?瞧!天也快晚了,你不倦么?我已為你準備好了飯菜。”
此語一出,昏沉中的莫予心神陡地一震。
這個喚作“白公子”的人,在他身畔佇候數天,就是為等待他稍微恢復知覺悟時,對他說那一句話?
如此一來,莫予更加好奇,想要努力睜眼。
他更想瞧瞧這人的容貌了,可惜始終無力張目一看。
忽地,莫予又聞一陣急速的推門聲,一個陌生的聲音恭敬的道:“白公子,天主有請。”
接著是一連串的腳步聲,聽來那個白公子與女孩已逐漸遠離。
莫予猜想下去,只惜氣力已然不繼,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腦海正漸漸模糊起來。
他終于又再次昏睡過去。
而一旁的古云卻眼皮跳的急速,仿佛在睡夢中經歷著什么可怕之事。
原來這一次的生死危機徹底激發的古云的潛能,同時的或許他體內的另一半靈魂也察覺到危害,終于開始徹底與古云合為一體。
而靈魂的融合帶給古云的不僅僅是天賦資質悟性潛力的提升,還有著他這輩子最重要的財富!
命!
抑是他改變命格,奪取氣運,破除一身悲劇的關鍵!
那便是他前世傳承下來的記憶!
有關于這個世間,所有一切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