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深夜，風攜著雨水打在翠綠的樹葉上，老樹晃動著枝葉，沙沙作響。

　　小姑娘的聲音淡淡，面色如常：“去公交車站找啊。”

　　周漾怔了幾秒，抬眼盯緊那雙澄澈的眸。

　　風起，又墜。

　　周漾長睫輕顫，半掩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思緒很亂。

　　雨天，黑傘，找人，公交車站。

　　周漾意識到，小姑娘心里念念不忘想找的人——是他。

　　宋瓷沒察覺他的不對勁兒，仰頭問他：“你要去吃飯嗎？”

　　“宋瓷。”周漾沒接話，反而湊上前去，聲音有點悶：“你覺不覺得我很眼熟嗎？”

　　“眼熟。”宋瓷眉眼彎彎，淡淡的笑，梨渦浮現：“電視上也見過，新聞上也見過。”

　　周漾尾音上挑：“嗯？”

　　宋瓷又補充道：“片場上也見過。”

　　雷聲從遠處滾來，一閃亮了半邊天，只一瞬，又似流星一般從天角隕沒。

　　他說：“再想想。”

　　宋瓷抬頭看她，黑色的傘柄在手里握著，冰冷的涼意滲透骨子。

　　灰色衛衣胸前的帶子一長一短，很不協調。半長的黑發隱在鎖骨處，遮住脖頸上的白皙。

　　周漾皺了皺眉，一手撐傘，一手去拉她的衛衣帶子。

　　她一愣神。

　　對上他棒球帽下的一雙黑眸，睫毛像把小扇子，輕輕掃過，斂下眼底淡淡陰影。白皙的下巴，唇色發白。

　　一瞬間，記憶重合。耳邊是愈加清晰的雨聲。

　　她記得公交車上——

　　少年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傘。”

　　宋瓷背一涼，吸了一口涼氣，步子慢慢后退。

　　一根衛衣帶子在周漾手里拽著，快要繃緊了似的，宋瓷不敢退太遠，眼底情緒復雜。

　　她愣愣道：“周漾？”

　　遠處汽笛聲響起，遠光燈刺得人睜不開眼。忽而一嘯，濺起斑斑泥水。

　　喧雜中，周漾聽見宋瓷的聲音。

　　她說：“周漾？”

　　周漾長指一伸，揪著衛衣帶子將她乖乖拽回來。又順手整理好了帶子，兩邊一樣長，看起來順眼多了。

　　周漾答：“嗯。”

　　“我……這么久才認出來你。”

　　周漾沒去答她的話，移了視線。聲音有點啞：“1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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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角有個餛飩攤，攤主是個老婦。攤子上撐著一柄老舊大傘，遮住了整個小攤。傘上面印著幾句廣告語。

　　旁邊停了一輛收廢品的三輪車，紙箱子在上面摞著，淋了雨，那老婦也沒管。

　　“吃餛飩嗎？”宋瓷問。

　　周漾沉默了一會，眼底隱隱帶了點不愿。但是瞥見宋瓷略顯期待的眼眸，又應了下來。

　　他答：“吃。”

　　剛朝那小攤走兩步，他就停了下來。

　　餛飩攤下的老婦衣著干凈，背微駝，包餛飩的手腳格外麻利。

　　周漾覺得眼熟，隱隱在哪里見過。

　　那老婦回過頭，側著身子，眼部通紅，皺紋爬滿眼角，眼瞳渾濁。

　　對上那雙眼，周漾才記得。

　　當時在醫院里醫鬧時，這位老婦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無表情的似在看一場鬧劇。

　　聽小護士閑聊，他才了解，那老婦是李鑫的奶奶。

　　宋瓷不解的看他：“怎么停了？”

　　周漾攔住她繼續往前走的步子，聲音冷冷的：“我突然不想吃了。”

　　“宋瓷，換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