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是一群庸醫(yī)，殺人不償命！”

　　“我侄子就這么死在你們手上，你們心里都不愧疚嗎？”

　　“……”

　　宋瓷一到醫(yī)院就看到了這一場鬧劇。

　　一對中年婦女在醫(yī)院里大吵大鬧，滿嘴都是埋怨和詛咒的話。

　　“怎么回事？”宋瓷皺著眉，問了一旁的一個小護士。

　　“聽說是李鑫的叔叔和嬸嬸，昨天李鑫的手術(shù)失敗，李鑫的奶奶就沒人照顧了。”

　　李鑫的手術(shù)是宋瓷做的，也是宋瓷入行七年來，第一次手術(shù)失敗事例。

　　宋瓷沒說話，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斂下眸子，示意小護士繼續(xù)說。

　　“以前他們家的花銷都是李鑫一個人掙的，他那個叔叔嬸嬸跟個吸血蟲一樣，咬著李鑫不放。不然怎么才二十多歲就得了心力衰竭。”

　　“現(xiàn)在李鑫死了，家里沒有了花銷，又有個老人要養(yǎng)活，現(xiàn)在他們啊，是鐵定心想訛咱們醫(yī)院一筆。”

　　周漾剛從病房里出來，就看到門口黑壓壓的人，還夾雜著幾家媒體。

　　不禁皺起眉，將帽檐壓低。

　　宋瓷了解了情況，不想放任他們這樣胡攪蠻纏。

　　“李鑫的手術(shù)在開始之前，我們醫(yī)生就已經(jīng)說過，只有百分之五的勝率。”

　　他聽到聲音，微愣，抬眸往那看。

　　是上次公交車上的姑娘，聲線獨特。

　　宋瓷穿著白大褂，頭發(fā)松散的扎在腦后，眸子澄澈，襯得整個人干凈利落。

　　周漾干脆停下步子。目光漸沉，視線下移。

　　最終落在她的手上。

　　“你們醫(yī)生殺了人還有理了？那你們怎么不去死呢？”一個中年男子吼著，突然沖了過來，拎著一桶油漆，想往宋瓷身上潑。

　　周漾皺緊眉，正欲上前，就有人先他一步。

　　容時背過身子，擋在宋瓷面前，一桶油漆就這么撒到了他身上。

　　紅色的油漆，一身白大褂上，滿背都是，刺眼的緊。

　　容時偏過頭，垂眸掃了那人一眼，微微皺眉，油漆味道刺鼻。

　　他冷聲道：“聚眾鬧事，故意傷人，我勸您還是算算，您該怎么賠償？”

　　男子本意是想嚇嚇宋瓷，索要點賠償，此時也煞白著臉。

　　心虛道：“什么賠償，你們應(yīng)該給我賠償！”

　　“容醫(yī)生，抱歉。”宋瓷歉意的看他一眼。

　　她轉(zhuǎn)過頭，語氣帶了幾分不耐：“對于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我們走法律程序。”

　　周漾見狀，松了一口氣，收回正要邁出的步子，看了看被媒體圍得水泄不通的宋瓷。

　　微不可察的輕搖了頭。

　　他伸手將棒球帽摘了下來，又把口罩摘下，露出整張臉，眼瞳漆黑。

　　“周導？周漾！”一個記者眼尖，“周導，你等一下！”

　　聞聲，一群記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往周漾的方向看去。

　　知名導演，周家小少爺現(xiàn)身醫(yī)院，顯然比病人家屬聚眾鬧事更有看頭。

　　周漾見記者都被吸引過來，又戴上帽子，壓了壓帽檐，唇角勾起，往醫(yī)院出口快步走去。

　　宋瓷也往他的方向看。

　　看見他的背影，身量很高。黑色襯衫，頭上扣了頂黑色棒球帽。

　　莫名覺得熟悉，像昨晚那個黑傘少年。

　　宋瓷想追上去，又瞥了一眼身邊鬧事的家屬，停下步子。

　　-

　　醫(yī)院門口，宋清野的車停在那里。

　　周漾坐上車，鉆進了后座。

　　他沉聲道：“開車。”

　　“啊？”宋清野愣了一下，把游戲界面關(guān)了，發(fā)動了車子，瞥了眼后視鏡，一群記者從醫(yī)院里奔出來。

　　“臥槽，”宋清野開著車，抄了小路：“怎么回事？你不會被記者看到了吧？”

　　“嗯。”周漾合了眼，語氣很淡：“不小心。”

　　宋清野從鏡子里看他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真不小心還是假不小心？”

　　周漾睜眼看他，斥道：“哪那么多廢話？”

　　宋清野：“……”

　　-

　　事情很快就處理好。

　　家屬安分的回家，醫(yī)院不追究任何法律責任。

　　宋瓷被院長叫了過去，想和她商量休假的事。

　　“宋瓷，你要不休息幾天，等穩(wěn)住了心態(tài)，再來上班也不遲。”

　　這次的事情鬧到了醫(yī)院，又被媒體拍到，上新聞是肯定的。

　　但也會對醫(yī)院帶來負面影響。

　　宋瓷沉著眸子，不語。

　　劉云德皺起眉，又想勸她，結(jié)果話還沒說就被宋瓷給打斷。

　　她說：“好。”

　　劉云德怔了幾秒，有贊許的點了點頭。見她同意這么快，有些意外，但也不好說什么。

　　宋瓷出了院長辦公室。

　　傍晚時分，遠天邊染上一抹柔黃色的紗。藏在西北角落，朦朦朧朧一層。

　　容時剛剛把潑滿油漆的衣服換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人兒。

　　白色大褂，修長的頸。側(cè)臉柔和，映著柔柔的暖光，藏在眸子里的光微微蕩漾。

　　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皮膚細膩的不像話。

　　“宋瓷？”容時輕喚了一聲。

　　容時眉眼溫潤，一副翩翩玉公子的模樣，舉手投足都散發(fā)著異于常人的貴氣。

　　宋瓷轉(zhuǎn)身。

　　他挽了挽袖口，嗓音清潤：“院長說什么了？”

　　宋瓷如實告訴他：“想讓我休息幾天。”

　　她嗓音清清冷冷，透著幾分涼意。

　　“也好，”容時眉間擰起：“穩(wěn)好心態(tài)再來也不遲。”

　　宋瓷點了點頭，瞥了一眼他的白大褂，干凈整潔。

　　“容醫(yī)生？”宋瓷對剛剛的事仍心存芥蒂：“剛才的事，謝謝你。”

　　容時笑，干凈著一雙眸子：“和我談什么謝謝。”

　　他站在原地未動。

　　看著宋瓷進了換衣室，才推開院長辦公室的門。

　　窗邊，那抹柔黃又沉下去了些，視線愈發(fā)模糊。

　　“二少，您交代的事都辦妥了，宋瓷同意回家休息幾天。”

　　容時坐在沙發(fā)上，手里點了支煙，吐出薄薄一層煙霧。

　　煙圈上揚。

　　他冷聲開口：“知道了。”

　　劉云德恭敬的站在一旁，噤出聲。

　　見他不語。

　　容時略微不耐，沉穩(wěn)出聲，聲音似裹了層寒冰：“怎么不說話？”

　　劉云德驚了一身冷汗。

　　他問：“二少最近還有什么安排？”

　　容時眉頭擰起，目光沉沉。

　　他捻滅了煙，煙灰碎進煙灰缸里。稀碎的煙末濺出，落在了桌上。

　　灰白相映。

　　半響，他才開口：“還要勞煩劉院長幫我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