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和沖過去攔住了她：“一禾，劇場那邊正在激戰，太危險了。”

　　張一禾指了指劇場那邊沖天的大火：“劇場燒了，以后學生們去哪里上課？”

　　萬和不了解內情：“學生們不是在我家后院上課嗎？”

　　“以后不行了。市政府發公告了，以后小學堂的學生全都集中到甘城大劇場上學。”

　　“胡說。甘城大劇場怎么上課？劇場光線暗，又是梯級設計，不同年級不同年齡的孩子怎么一起上課？別聽他們的，未來的甘城在誰手里還不一定呢？”

　　“總得想辦法滅火啊？”

　　“小傻瓜，那邊全是鬼子，怎么滅火啊？別多想了，傷這么重，快回去休息，這里有我們呢。放心，戰斗一結束，我們就救火。”萬和抱了抱張一禾，“你看你，衣服全濕透了，人也瘦成了一小把。都怪我，在家讓你操心不在家更讓你受累。”

　　借著路燈，他再次撫了撫她腫腫的臉，滿眼關愛：“回去吧，趕快換掉濕衣服，孩子們也需要你。我要戰斗了，等這邊結束我就回去。”

　　說著，他把一禾往家的方向帶了幾米，目送她離開后，拿著槍和戰友們向劇場那邊包抄過去。

　　槍聲更激烈了，炮聲也開始隆隆響起，甘城大劇場一片火海……

　　一禾到家時，鐵妞已經煮好了一大鍋熱粥，切了一大碗一禾腌制的蘿卜干，澆上麻油與香醋，擺放到餐桌上。孩子們已經睡著了，鐵妞正跟萬和留下來護家的新四軍戰士說話。

　　一禾一到家，鐵妞就上前扶住了她，她傷痕累累的臉與從頭濕到腳的衣服令她心痛萬分：

　　“快，快換衣服。”她扶著踉踉蹌蹌的一禾走進主臥，為她拿來干凈的衣服后，邊幫她換衣邊說，“幸虧萬和他們來得及時，再遲，我和孩子們就沒命了。”

　　“發生什么了？”一禾忍痛脫下粘到傷口的濕衣服，聽到鐵妞的話后，停住了手頭的動作。

　　“你被敵人帶走大約半個時辰后，我怕大寶跟小葦在床底下悶壞，就關上房門，把他倆悄悄拉了出來，吩咐他倆躺房間床上睡覺別要出來后，我關上房門抱著小寶坐在客廳椅子上，兩個偽軍坐在我對面，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我一些閑話。

　　兩個時辰左右，大寶突然開房門走了出來，嚷著要撒尿，我想打掩護也來不及了，坐在對面的偽軍沖過去一把抓住了他，說要滅掉萬和的種。

　　我一著急，彎腰從褲管里取出手槍，對著那個偽軍開了一槍，打中了他的腿，又想開槍時，另一個偽軍撲過來搶我的槍，小寶開始哭喊，小葦也從房間沖了出來，與大寶一起纏著受傷的偽軍又打又咬，大人小孩與偽軍扭成了一團。

　　搶槍的偽軍力氣特別大，搏斗了沒多久，他就搶走了我的手槍，一邊罵人一邊朝大寶瞄準，我沖過去保護大寶時，被那個受傷的偽軍一把推開……

　　這時，新四軍沖了進來，救了我和孩子們。”

　　張一禾笑了笑，腫腫的臉上眼睛被擠成了兩條線：“萬和他們的確厲害。”

　　“一禾，我實在想不通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周司令那天帶了好多好多國軍去支援萬和他們的新四軍。人呢？剛才跟新四軍戰士聊天時聽說，新四軍被鬼子與偽軍包圍了大半個月后，才在當地百姓的幫忙下，挖了一條通往大明河的暗道，趁夜從大明河坐上百姓偷偷備好的船只，逃到對岸后，沿著小路日夜趕路，回到了甘城。”

　　“我也感覺奇怪。二賬房也沒了消息，他們去哪里了？”一禾已經換好衣服，想起周遠鶴的軍隊不翼而飛，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是啊，孩子她爸也不見了。算了，不想了。一禾，來，我給你傷口上藥。”鐵妞扶一禾坐到一把小椅子上，自己則拿過一張小凳子坐下，開始為一禾的傷口敷藥，邊敷邊說：“偽軍作惡太多，將來不會有好下場的，這群畜牲，將來肯定要被后人罵千年。”

　　“鐵妞，多虧你，我這個家才被維護得這么好。你真的比親姐姐還親。”

　　“你好我才好，人心換人心。你還記得二賬房怎么說我的嗎？”

　　“記得。他說你脾氣暴躁，嫌棄你會帶壞孩子。”張一禾忽然笑了，“二賬房怎么看人的啊？你的脾氣明明很好，對孩子明明很有耐心，而且你還這么能干，他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他說得沒錯。以前的我就是一個火爆性子，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那種。這些年遇到的事和受過的罪把我的性子磨掉了，看到你把小葦照顧得這么好又接納我住在你家，我的性格就完全變了，這就是跟好人學好人吧。”

　　“鐵妞，我發現，你其實很會說話，很聰明。”

　　“一禾別笑話我了。我就是一個粗人。”鐵妞給她上完最后一遍藥后，扶她上床，“休息一會吧！”

　　一禾依到床上：“不急，我等萬和他們回來。”

　　鐵妞嘆了口氣：“也好。你們好久沒見了。我去熱一下粥，好讓他們回來有口熱粥暖暖身子。”

　　“嗯，你去吧。”

　　一禾靠著床背出神，后來實在太累了，情不自禁地打起了瞌睡……

　　睡夢中，有人把她抱進了懷里。暖融融的懷抱真舒服啊，她埋進去，繼續沉睡繼續做夢，在難得的美夢里暢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