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呼喚聲里，萬秀才費力地睜開了雙眼，慈愛的目光從大寶的臉、小寶的臉一一移過去，落到張一禾的臉上：“一禾，我要去見你爸爸了。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一禾一個勁地點頭：“爸，您安心養傷，家里有我呢！”

　　萬秀才放心地笑了笑，目光轉移到萬和身上：“老三，你沒讓我失望！好孩子！幫幫你大哥，他骨子里不壞。”

　　萬和抓住他的手：“爸爸，大哥殺了白音素，為您報仇了。”

　　萬秀才寬慰地笑了，費力地對一直跪在面前的萬義說：“老二，團結你哥哥和弟弟，別丟萬家的臉。田家巷一號就靠你們了。”

　　說完，他耗盡最后一絲力氣拉住大寶的手，未等開口，已經耗盡元氣，撒手西去。

　　現場哭聲四起，所有人都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

　　******

　　處理好父親的后事后，萬和匆匆趕往安琪兒專科醫院。

　　被日偽軍趕進甘水河的幾十位同志中，幸存的只有三位，丁明瀚和另外兩位。

　　“萬和，對不起，伯父是因為我們才收到敵人的報復。”丁明瀚的肩頭打著厚厚的石膏，上半身無法動彈。

　　“翰哥，不怪你們，是鬼子喪心病狂、濫殺無辜。即使我不參加革命即使你們不在現場，鬼子一樣會對老百姓下手，南京大屠殺就是一個證明。”萬和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新甘區歐書記讓人帶信過來，對我們這次的出奇制勝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對我們引導群眾依靠群眾的做法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歐書記說，我們這次的行動將作為革命斗爭的一個經典范例記錄到歷史檔案中，并將號召其他城市向我們學習，在與敵軍的周旋中，靈活機智，因地制宜，創造出一套適合當地實際的作戰模式。”

　　丁明瀚看著萬和年輕俊氣的臉：“偽軍殘害我們時，我看到了你和人群中的同志們，當時我最擔心你和同志們行動，用眼神暗示了你，你不懂嗎？”

　　“我懂。所以當時沒有行動，眼睜睜地看著你和同志們被日偽軍趕進了甘水河。”

　　“后來怎么行動了？”

　　“后來，一位兄弟出現了。”

　　“二賬房？”

　　“是的。在新城，我們救過他的命，也是在那時，他告訴我他把女兒托付給了我家屬張一禾。與鬼子肉搏的那個凌晨，我們遇到日軍大部隊后，在你和一部分同志的掩護下，我帶著其他同志突圍時遇到了土匪，被抓到湖心島土匪窩。這時才發現，二賬房是土匪頭子。一番商量之后，我決定和二賬房兵分兩路。我先進入甘城發動群眾伺機行動。二賬房集中全部的力量準備偷襲。

　　在你們被趕進甘水河以后，鬼子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周遠鶴司令的身上。我們利用這個短暫的空檔，在大會場的群眾中口口相傳一句話：“不能等死！跟著大家行動！”正好此時，二賬房的大隊人馬也到了……

　　于是，散布在會場四周的同志帶著周圍的群眾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迅猛行動，撲向布置在外圍的日偽軍，日偽軍來不及開槍就被大家一群一群地包圍起來群毆……

　　與此同時，二賬房的人馬從外圍包圍了整個甘城大會場，二賬房親自帶人走上主席臺，消滅了臺上的日偽軍后，與我們匯合，干掉了日軍中將邊野。”

　　丁明瀚由衷地贊嘆：“萬和，你們這次干得真漂亮。”

　　“瀚哥，這次我們也有失敗的地方，如果行動再快一點，就不會犧牲這么多同志了。”萬和的聲音變得沉痛。

　　“能殲滅全部日偽軍已經是最大的勝利了。革命總會有犧牲的，千萬別自責。多消滅敵人為犧牲的同志報仇就好了。”丁明瀚安慰道。

　　“丁哥，三哥。”二賬房帶著他的大哥沈大刀進入了病房。

　　“大刀，二賬房，謝謝你們。”丁明瀚發自內心地表達了謝意。

　　“丁哥，我們應該感謝三哥，如果不是他組織大家一起動手，我們甘城就會成為第二個新城，被日偽軍屠城后，尸橫遍野。這句話說得特別對：不能等死，跟著大家行動。一個人一群人打不過鬼子，整個甘城人團結起來就不怕了。”二賬房想得很通透。

　　“兄弟，如果沒有你們的配合，我們絕對不可能取得勝利。”萬和朝他和沈大刀舉起了大拇指。

　　“三哥、三嫂子對我有恩，別說讓我們配合你們行動，就是讓我單槍匹馬殺鬼子，我也萬死不辭。”

　　“你女兒現在還好嗎？”

　　“還好。就是常朝我發脾氣，說湖心島沒有田家巷一號好，她還是想回到三嫂子身邊。”二賬房直搖頭，“不懂事的孩子。”

　　“沒事。等甘城完全安全了，還把孩子送我家去吧。女孩子大了，跟著你在湖心島的確不太方便。”

　　“有三哥這句話就好了。等三嫂子的女子學堂開學后，我就把孩子送去田家巷一號。”二賬房眉開眼笑。

　　“沒問題。”萬和一口答應。

　　這時，王少軍進來了：“萬和，有人找你。”

　　“誰？”

　　“出去就知道了。快去我辦公室吧。”

　　萬和一邊猜測一邊來到王少軍的辦公室。

　　一位身材高大的國軍軍官正和他的大哥萬仁一起坐在辦公室等他。

　　“老三。”一見到他，大哥萬仁就站了起來，“對不起，我害了爸爸。”

　　萬和口氣有些不悅：“為什么不參加爸爸的葬禮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他老人家在臨終之前還說你骨子里不壞。”

　　萬仁眼圈紅了起來：“我不敢回去，怕大家罵我漢奸更怕大家鄙視我。”

　　萬和的心軟了下來：“你不必想太多，畢竟你當眾殺死了女間諜白音素。大家會慢慢原諒你的。周司令，找我有事嗎？”

　　周遠鶴無比欽佩地看著萬和：“還是你們厲害。發動群眾打鬼子這一招太高了。我擁兵八萬打不贏鬼子，你們只有幾百人卻聚集了十幾萬的力量戰勝了日偽軍，你們共產黨太了不起了，如果我沒有猜錯，未來的中國一定屬于你們共產黨。”

　　萬和哈哈大笑：“過獎了。歡迎與我們合作。”

　　“好，合作！”周遠鶴伸出一只手。

　　萬和也伸出手來。

　　兩人緊緊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