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初的時候,杭州文教區集中在城西一片,或許是因為生活習慣,大部分剛畢業的大學生也樂意在周邊找房子。剛畢業的窮學生手頭大多沒什么錢,要么幾個好友整套合租住在翠苑、九蓮新村這些老小區,又或者選擇宋江村、益樂新村、八丈井一帶的農民房、通常這類房子都是三四層樓的農村小別院,每層樓隔出四五間小套,套內面積不大,十平方左右,一間房月租兩三百,如果帶獨立廚房和衛生間那都屬于豪華公寓,價錢奔著四五百去了。
畢業后的那個暑假,郝正一直蹭著同學的“豪華公寓”,這是農民房的頂層小閣樓,面積比一般的小套要富裕些,兩張一米二的小床并排放,擠擠挨挨的躺了三個男人。之前郝正一直在找工作,同學也都沒提錢的事兒,偶爾郝正請倆人搓一頓就當頂房租了。進電臺實習后,郝正多少覺得再這么蹭床,有些說不過去了,怎么也得配合兩位改善改善居住條件了。三個大男人的房間有時候真的是“臭不可聞”。
被錄用那天傍晚,郝正給家里打了電話,說了一下近況。媽媽知道郝正當了記者,多少有些激動。剛畢業那陣子,郝正放棄了老家親戚介紹的法院工作機會,執意要自己在杭州找工作,父母為此沒少啰嗦。好在二老對郝正怎么都算寬容,嘮叨歸嘮叨,畢業后這兩個月也沒給“斷供”。郝正說要租房,媽媽突然想起同事在杭州的女兒因為個人原因有套房子要退租。于是乎,郝正趕忙聯系了對方去看房子。房子是香積寺路后面的農民自建房,巧的是這套也在頂樓,廚房衛生間齊全還自帶大露臺。
看郝正很是中意,二房東姑娘也挺仗義,說是只要他不嫌棄,家具以及一些能用的鍋碗瓢盆都留下了。出校門的時候,郝正全部家當就一挎包加上一行李箱衣服,現在有個“拎包入住”的機會,他當然求之不得。
這套房子月租350,姑娘剛付了一個季度的房租,因為工作調整到外地,不得不轉租。最終,郝正媽媽把房租轉給姑娘了,湊了個整數1000元。郝正暗暗想,這必須是最后一次問家里伸手要錢了。
周末,郝正以新居喬遷之喜請兩位曾經的室友在香積寺路口的金華砂鍋搓了頓。這也算是暫別男人的同居生活,少不了一頓大酒。只是郝正酒量實在太差,兩瓶啤酒就放倒了,最后還是倆室友幫忙拖回了房子。
暈沉沉一直睡到次日中午,只聽“嘭”得一聲巨響,暴雨天大風把半掩的陽臺門吹開了,露臺上的灰塵和垃圾呼啦啦就灌了進來,驚得郝正趕忙從床上跳起,陽臺門插銷栓上。真是“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好歹也有了自己的安樂窩,于是郝正接著躺在床上開始盤算添置點家當。
郝正向來大大咧咧慣了,錄用后一直沒有問及工資的事兒,直到第二周他才從另一個實習生金蕓蕓處得知,實習工資每月僅400元,月度好稿評比獎金另算。按臺里規定,實習期半年,表現特別優秀可以提前正式聘用。從去年開始,市廣電集團已完成事業體制改革,新人進臺不再有事業單位編制,而是采用聘用制,聘用又分三個等級:部門聘、臺聘、集團聘。所有的獎金福利都和聘用等級掛鉤,哪怕月工資,部門聘還需要打7折,明白了一整套梯級制度,郝正好比被當頭一盆涼水,自覺脫貧計劃遙遙無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