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顧今之趕忙放下手里的雜糖，伸手捏住莫青時的下巴：“我看看。”

　　莫青時手中的匕首已經是拉到大腿根邊上了，“姑姑……”

　　“先不要說話，我看看。”別的疼痛顧今之印象不深，可這牙疼卻不是普通的病，疼起來直接要人命。只是黑燈瞎火只有月光的環境下，顧今之捏著莫青時的下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這才是想起問莫青時：“青時，你房間怎么一盞燈都沒有？”

　　“油燈是定量的。”莫青時低低的回了一句，顧今之聽了不由得又是心上一軟，這小可憐過的日子怕是和所謂冷宮沒有什么區別了。

　　“在哪里，我去點。”顧今之摸摸莫青時的亂發。

　　“高幾上。”莫青時隨手一指，顧今之看了就過去點燃了油燈，接著又在一旁找到了小塊的銅鏡這才是回到床邊。

　　莫青時默默的看著顧今之的一舉一動，然后又小心謹慎的按著顧今之的吩咐張開嘴。

　　顧今之一手舉著油燈，一手拿著銅鏡上下調整位置，銅鏡昏黃油燈也不那么的明亮，卻是勝在顧今之喜食甜食，在邊城時沒少遭過這牙痛，故而現在也算是個過來人。

　　將手探入莫青時毫無防備的口中，顧今之輕輕的摁了摁發紅的地方，瞬間的疼痛讓莫青時的壞主意沒了實施的。

　　“沒關系，應該是要長磨牙了。”顧今之說著就將油燈挪到一邊，然后才是空出雙手捧住莫青時的小臉，果然右邊的臉有些微微發腫，“要是還在邊城就好了。”顧今之低低自言自語一句，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樣，蹬蹬的就往外跑，剩下一臉不知所措的莫青時。

　　一豆油燈的光影里默默的鉆出一個人影，站到了莫青時的身后。

　　莫青時對于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并沒有任何的意外，語氣寡淡如成年人一般的道：“下去。”

　　“可是……”黑影是看著莫青時已經將青銅匕首摸出來才現身的，一現身卻被趕回去，任誰都會不解的。

　　“我能夠應付。”莫青時說著用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臉頰，原來真的是牙疼了。

　　“……”聞言，黑影知道自己再多言也是無益，腳尖輕點就瞬間離開了主殿，若不是紗幔輕絲毫是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跡。

　　于此同時另一邊的殿門口卻是傳來‘丁鈴當啷’的聲響，莫青時有些好奇的順著聲音來的地方張望過去，只見顧今之懷里好似捧著什么物件正往自己這邊跑過來。

　　顧今之懷里用衣角兜著的是兩只銅鈴，早些時候過來找莫青時，顧今之就已經注意到這些不知為何放在回廊上的銅鈴了，大冬天的這金屬物件凍的是比冰塊都還要涼很多。

　　坐回到床邊，顧今之從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塊帕子，細細的將銅鈴包裹其中，然后貼到了莫青時有些腫脹的右臉頰處：“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藥也找不到冰塊，就先將就著用這個鈴鐺吧！”

　　莫青時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被臉頰上突然傳來的冰冷感覺給凍得縮了縮身子。

　　“姑姑就是去找這個嗎？”莫青時問道。

　　“嗯。”顧今之一手支著銅鈴鐺，一手繼續扒開紙袋抓雜糖來吃，生活是苦的，還好雜糖是甜的！

　　“姑姑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好？”莫青時看顧今之低頭吃東西的樣子，心上的防備稍微是放松了一些。

　　顧今之愣住了，這個問題是一早就想清楚明白的，只是顧今之沒有勇氣說出什么彌補的話來，想了想就隨意的道：“大概是機緣巧合。”

　　“就這樣嗎？”莫青時難的是在顧今之面前提出疑惑。

　　“就是這樣，放心我對小孩沒特殊喜好。”顧今之戲謔的說罷，又是低頭挑雜糖出來吃。

　　莫青時看著顧今之低頭露出的那一段脖頸，心里無數次演練，將手里的匕首插進去，不知道血能夠飆的有多高？

　　可是微微一側臉卻是聞到了裹在銅鈴之上手帕的香味，這個香味和太子妃娘娘常用的暖香是一個味，莫青時暴走的情緒瞬間是被安撫下來，太子妃娘娘的味道，自己差不多已經是要忘記了，忘記了自己曾經是被小心呵護的，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天真無知的。

　　莫青時回過神來，看著顧今之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上好似被針刺了一般，順手接管過銅鈴：“姑姑，時候不早了。”

　　“哦。”顧今之被一提醒才猛然發覺，自己怎么就吧正事給忘了：“之前同阿時說過上學之事，后日先生就會進宮來，阿時莫要忘了。”

　　“我還以為姑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莫青時不信。

　　面對不信，顧今之不惱，“我顧今之說出口的，自然是要實現，時日還長，阿時總會明白的。”

　　在顧今之離開的當下，莫青時就將銅鈴從臉頰上拉開，疼也沒有什么的，何必接受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呢？心上雖然這樣想著，但是眼睛卻是不受控制的看著那方素色的帕子。

　　隔日。

　　“這是什么？”莫青時梳洗完畢之后，就見著白鷺雙手托著一個不似主殿的托盤過來。

　　“偏殿皇姑派人送來的。”白鷺說著將托盤往前送了送。

　　莫青時臉色不明的往托盤上看了看，只見托盤上呈放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麂皮束袋，一碗敲得七零八落的冰塊以及一只玲瓏的湯婆子。

　　白鷺察覺小皇子的臉色不是很好，于是低下頭解釋道：“那侍從說著冰塊是昨晚皇姑放了涼水在室外冰的，但是沒找到破冰的利器，就隨性的磕了一下，主子隨便挑幾顆放到皮袋里，貼在臉頰處就可以止痛了。”

　　莫青時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難以捉摸的，目光隨便掃掃那皮袋和冰塊，白鷺領會過來立即是將冰塊裝了一袋，然后遞給莫青時。

　　皮革自身難以祛除的味道在貼近臉頰的時候無可避免的散發出來，但是轉動湯婆子之后卻是又有一股熟悉的暖香傳出來，莫青時有些困惑的眨眨眼卻依舊是一言不發的。

　　良久，莫青時終于是開口道：“白鷺，女人是最會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