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影來得極快，片刻間，便已來到切近。
溫荼荼反應也極快，手中靈劍小銀瞬間成型，向前一橫，擋在了她和虛影之間。順便借助虛影的撞擊之力，向后倒飛而去，與虛影拉開距離。
退出兩步后，溫荼荼才發現，那道剛剛襲擊她的虛影，就是小白。
“小白？等一下再練行嗎？”溫荼荼商量道。
小白把頭看向了一邊的方子彌，方子彌笑著搖頭。
小白立刻一爪又撲向了溫荼荼。
所以說，到底誰才是小白的主人啊？
溫荼荼欲哭無淚，化物劍訣護住周身，雖然白骨妖王已經不是當年的白骨妖王了，但修為還在，速度也快得讓人膽寒。
單憑速度，這一爪一爪地襲來，就讓溫荼荼有些無力招架，只能勉強回防，這還是在小白有意放水的情況下。
溫荼荼咬緊牙關，骨子里的韌性又被逼了出來。
方子彌在院子的一角，揮手變出兩張蒲團和一方矮桌，他坐下，又從袖子中摸出一書卷，手支在矮桌上，閑閑道：“你現在只能防守，無力攻擊。什么時候你能進攻了，那你什么時候就能休息。”
什么時候能進攻？小白這千年妖王是白給的嗎？真要那么好打，她不早就被各路正道人士給滅了嗎……
她心里憤憤地嘀咕著，只可惜樓上那碗快放涼了的雞湯。
可小白不會給她機會胡思亂想，又是一爪，直取她腹部。溫荼荼早就防備著，只見她身形扭轉，以劍式帶身體，向一面側去，另一只腳輕點，整個人往后退出一步，躲過了小白的又一次攻擊。
……
就這樣，她們從晨起，一直打到繁星漫天。
應該說，是溫荼荼單方面挨打。
不知不覺，溫荼荼的小院外，已經圍上了不少或內門，或外門的飛虹谷弟子。每一次溫荼荼用精彩的招式，躲過小白的攻擊時，他們都會報以熱烈的掌聲。
“小師妹！太棒了！”
“小師叔！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大頭鬼！在看雜耍嗎？你們不用修煉嗎？
溫荼荼此刻已經被汗水浸濕了衣衫，練了一整天，她心情自然很不好。
這可和之前她自己練劍訣有所不同，自己練劍訣時，完全是在思考屬于自己的劍道，琢磨招式用法。
而現在，有小白這個速度極快的陪練在，完全不會給她思考的機會，溫荼荼使出的每一招都融入了本能，一招一式全部都是下意識的反應。
一天時間下來，溫荼荼與在林休村時相比，化物劍訣得心應手了很多。
“師妹！左邊！”有圍觀的弟子見溫荼荼似乎分神了，忙出聲提醒道。
但其實不用他提醒，溫荼荼早就感受到了左邊襲來的掌風，她看都沒看，往后一步錯開攻擊，然后，完全是下意識地，一招道化萬物刺出，玄妙的劍法化為殘影，“叮”地一聲，撞在小白左臂的白骨之上。
這金玉相撞之聲過后，小白的左臂完好無損。但她也在這一招攻勢下，停下了攻擊，眼神空洞地看向了一邊看書的方子彌。
溫荼荼愣了一愣，隨即歡呼道：“我成功了！哈哈，我成功了~”
圍觀的弟子也捧場地為她鼓掌，盡管他們也不知道小姑娘成功了什么。
方子彌看著溫荼荼，月下他的眼眸更加地溫柔，繁星投射在他的眸光中，仿佛整片天河都流進他清澈的眼瞳。“做的好，荼荼。”
他原以為她會需要更多地時間來完成這項功課。
他也原以為，她會像往日一樣嚎啕大哭。
但是，她比他想象地更優秀，也更堅強。
這，才是溫荼荼啊，是那個當年剛見面，就沖他拔劍的女子。
方子彌掐了一個訣，樓上，宋懷仁早晨送來的那個食盒，在一道靈光裹挾下飛了下來，落在矮桌上。
他優雅地掀開食盒，取出還冒著熱氣的雞湯：“喝吧，一直用燃火訣給你溫著。”
周圍眾弟子，包括男弟子在內，都看傻了。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用法訣溫雞湯的……太浪費了吧……
“不過，方師叔真的好溫柔，好俊美，真像是九天謫仙啊。”有女弟子癡癡地說。
“是啊，要是能做他徒弟，我真的死而無憾了。”又有人接道。
她們這話完全沒有絲毫掩飾，或者壓低聲音。
于是院中的溫荼荼也聽到了，她哼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跑到方子彌身側，挨著師父坐了下了，然后接過他手中的白瓷湯碗，甜甜地笑道：“謝謝師父。”
方子彌寵溺地笑了一下，伸手揉溫荼荼的發頂。
周圍人因為他這溫柔的舉動，又一次傳來一陣羨慕的嘆氣聲。
溫荼荼捧著雞湯，心里無不得意地想著，師父再好，那也是我一個人的師父。
雞湯很鮮美，師父雖然嚴格但也很溫柔，星光美好，夜色靜謐。
溫荼荼突然很希望，這一刻能永遠定格……
她把雞湯一口口喝完，被夜風吹得有點涼的身子，又暖了起來。
此時，周圍圍著的弟子們也都紛紛散去，畢竟喝雞湯沒什么好看的。
“師父。”溫荼荼忽的開口。
方子彌看著書應了一聲。
“師父。”她又喊。
方子彌又應了一聲。
“師父。”溫荼荼繼續。
這次方子彌皺眉了，他放下手中書卷，看向溫荼荼。“怎么了？”
只見那小小的丫頭，洋溢著一臉幸福地笑意，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歡喜。
她把頭靠在方子彌手臂上，蹭了蹭。“只是覺得，這樣真好。以后，我也想和師父永遠在一起。”
方子彌的眼底起了不知名的波瀾，他胸口仿佛在這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堵了進去。
永遠在一起啊……如果可以，他也想。
他手微微抬起，想去擁抱她。
但在下一刻，他的手慢慢握成拳，慢慢收回。
就這樣簡單的動作，仿佛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氣。
良久，方子彌落寞地輕笑：“傻丫頭。”
聽出他這語氣中的異樣，溫荼荼撐起身子，偏頭看著方子彌：“怎么了師父？”
方子彌搖頭：“沒什么，只是師父總有一天會死，你總會長大，永遠地話……”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溫荼荼噗地笑出了聲：“師父，你忘了我們是修仙之人嗎？而且師父這么厲害，想飛升的時候，只要不抵抗天雷就能飛升。師父，你等我修煉到跟你一樣厲害，我也能飛升了！我們就一起去仙界，當對逍遙的師徒。”
……當對逍遙的師徒……？
這回換方子彌失笑了。
是了，她現在還不過是個孩子，自己也是想得太多了些。
于是他點頭：“好，當對逍遙的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