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蘭捂著耳朵退在一旁，林山長的案上倒了一大杯子滾燙的水，冒著熱氣，茶杯“咕嚕嚕”地滾下案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案桌上放著姜沁剛交上去不久的詩詞紙，厚厚的一沓，現下被熱水很快浸染開來，快速暈染出一朵黑色水墨花。

　　可鶯去搶救，已來不及，紙已經變成爛爛的一團，一拿起來就成了一團面糊。

　　“這可是姑娘抄寫許久的詩詞，你太過分了！”可鶯急得直跺腳，渾然不覺被燙到的手。

　　巧蘭一臉無辜地說：“我又不是故意的，水太燙才失手，你怪我做什么？”

　　可鶯指著她怒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哪里不好走，偏要從案桌邊上繞過來？”

　　“你這話就過分了，紅口白牙地污蔑人，我都說不是故意的了，你還想怎樣？”巧蘭脾氣大得很，被可鶯戳穿了抵死不認，提高了聲音來掩飾心虛。

　　“不就幾張破紙，回頭再寫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巧蘭看也不看桌上毀壞的紙，嫌棄地拍拍衣服上被沾到的水漬。

　　姜沁拉過欲上前辯駁的可鶯，將她推到身后，也不顯露怒色，只平和望著她說：“巧蘭姑娘入宮幾年了？”

　　“我？”巧蘭冷眼不解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回道，“我八歲入宮，宮里的老嬤嬤都夸我做事伶俐，一直在蕭貴妃娘娘宮里當差。”

　　一提到蕭貴妃，巧蘭臉上就藏不住自傲神色。

　　“蕭貴妃娘娘宮里這么多宮女都沒選，偏偏選了你來伺候她妹妹，可見對你十分信任。”

　　“那當然。”

　　宮女入宮，跟著哪位主子，有很大關系。

　　跟著得寵妃子，自然待遇什么一應都要好很多，跟著無寵妃子，待遇差就算了，還要替主子去承受來自其他妃嬪的責打……

　　宮中拜高踩低，宮女太監是一慣見得最多的。

　　蕭家正當紅得皇帝看中，而姜家，名不見經傳，該巴結誰，一目了然。

　　顯然，巧蘭是為了巴結蕭如薇，擅作主張，以為此舉是在替她出氣，順便表自己忠心。

　　姜沁笑了笑：“八歲入宮，如今看你年歲也有十五六了。奇怪，既然深得貴妃娘娘信任，八年時間，怎還是一介小小宮女。”

　　“你什么意思？”巧蘭皺眉道。

　　“沒什么意思，就是說你迫不及待想要在主子面前出人頭地。可蕭貴妃面前豈容你這種小宮女出頭，你便將心思動到了貴妃妹妹身上。”

　　“你……休要胡說！”巧蘭急了，慌忙去看蕭如薇的臉色。

　　不料蕭如薇正直直盯著她，眼中蘊了明顯的怒意。

　　“我方才真不是故意的，姑娘，你要信我。”巧蘭泫然欲泣地望著蕭如薇，祈求得到她的憐憫。

　　作為宮女，向主子表忠心固然是能夠得到信任，但刻意的忠心，只會適得其反，遭受猜忌。

　　蕭如薇沉著臉，默不作聲。

　　姜沁轉身拉過可鶯的手，檢查一遍，還好只是微微紅腫。

　　“我帶你去敷冷水。”

　　可鶯焦急看著案桌：“可那些紙……”

　　“那些啊……誰做的誰收拾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