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流詭門？”姜沉瞳有些好奇。

　　“九流詭門有玄術界的各路人士，他們手段各異，理念也不會統一，這是一個只講究自由行事的勢力，沒有什么拘束。”許尉明垂下了眼簾。

　　他低聲道：“就比如，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讓電車站里的鬼消失，我再給你錢。這是九流詭門里一種很普遍的交易方式。”

　　“接了其他人的委托，完成了就可以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個電車站里的委托，是其他人拜托我，我再轉接給你的。”

　　“以后你也可以繼續在我這里接一些任務來換取金錢。”

　　“至于接什么樣的任務，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這樣啊。”姜沉瞳點點頭。

　　這是一個很有效的賺錢方法呀。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口袋。

　　“那我幫助你完成任務，我也算是加入了九流詭門嗎？”

　　許尉明微微笑了笑，他抬手摸了摸姜沉瞳的烏發。

　　“不算的。”

　　他俯下身，輕聲說:“阿瞳，你要記住，你是天師。”

　　“在這個玄術界，你是獨一無二的。”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后一個天師了。

　　許尉明的神色里閃過一絲復雜。

　　“這樣啊。”姜沉瞳繼續點點頭。

　　她沉思了一會兒。

　　姜沉瞳出聲道：“對了，小明，說到昨天晚上的那個委托。”

　　“你的要求是，讓車站里的那個鬼消失，而不是殺死那個鬼。”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我殺死那個鬼呢。”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清晰地映著他的神色。

　　她輕聲問：“或者說，你也猜到了我不會殺死那個鬼。”

　　許尉明微微一怔，他的神色間有些嘆息。

　　他開口：“是啊。其實關雨棠和唐見秋都是我的朋友。他們的喪禮我都去參加了。”

　　“這樣的結局，對他們而言終究是太過于可悲了。”

　　“關雨棠的執念化成了惡鬼，我也不希望她就這樣魂飛魄散。”

　　許尉明忽然停下了話語，他那雙眼眸里情緒依舊是令人難以看透。

　　他說：“你知道，這個委托是誰交給我的么。”

　　姜沉瞳沒有說話。

　　許尉明繼續道：“是關雨棠她自己。她希望有人去殺死她。”

　　“阿瞳，正如你這樣相信著我，我也相信著你。”

　　“將那個委托交給你，不僅僅因為你是天師。”

　　“更是因為我與你的理念都是相同的。”

　　“對于鬼怪，我們會明辨善與惡。”

　　姜沉瞳聽了他說的話后，微微笑了。

　　原來九流詭門里的任務不僅僅是接活人所委托的。

　　非人之物的任務也包括在內啊。姜沉瞳想。

　　她輕聲說：“你說的對，小明，我們一直都會是好朋友。”

　　許尉明笑著看著她。

　　他看了看手機，說：“現在已經到了可以去報道的時間了。”

　　“那我去上學了。”姜沉瞳道。

　　她從桌上拿起了一片綠色的葉子。

　　將那片葉子放到了掌心，然后翻過了手。

　　當那片葉子落到了地上的時候，她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四合院里。

　　在她離開后，許尉明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我們親愛的許大人，你知道宋家那位少爺正在查你么？”電話里是一個女人的調笑聲。

　　“知道了，就讓他查吧。”許尉明淡聲道。

　　“不用隱瞞你在九流詭門的身份了？”

　　“不用了。”

　　他的神色是與姜沉瞳在一起時，截然不同的漠然。

　　那女人繼續說：“話說，九流詭門的會議就要開始了，有一些玄門的老雜魚應該會盯上你呢。”

　　“來多少，殺多少就是了。”許尉明不怎么在意地說。

　　臨京市，海源區，臨京大學。

　　姜沉瞳站在報名隊伍的最末端。

　　她烏黑的長發自然地垂落在身后，正隨著步子小幅度地晃動著。

　　她依舊是穿著一件素白色的襯衫，袖口被她微微卷起，露出了半截雪白的手腕。

　　她的手腕上是宋時胥給她的翡翠鐲子，在陽光下泛著點點晶瑩剔透的光。

　　“我快要被烤熟了。”一女生說。

　　“這么長的報名隊伍，還要排多久呢？”

　　“太陽把我曬得要裂開了。”

　　前面三五個女生正聚在一起，打著扇子抱怨。

　　太陽還能把人曬裂開嗎？為什么她就從來沒有裂開過。

　　姜沉瞳感到有些奇怪。

　　有點口渴了，還是去買瓶水吧。她心里想。

　　“誒，那個小姑娘。”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傳來。

　　“我找你有點事情——”

　　一個身形矮小，駝著背，戴著墨鏡的小老頭擋在了她前面。

　　姜沉瞳停下了腳步，她有些困惑地望著他。

　　“老爺爺，有什么事情嗎？”

　　那個小老頭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了一簇灌木叢旁邊。

　　“小姑娘，我看你眉清目秀，天生貴氣，要不要小老頭我給你算一卦？”

　　那里擺著一個小攤子，攤子上畫了一個簡易的八卦陣。

　　攤子旁樹了一面旗子，旗子上面寫著幾個大字“仙人指路。”

　　這個情景她在武俠小說中見過。姜沉瞳默默地想。

　　沒想到俗世還真的有啊。

　　“老爺爺，算卦要收費的嗎？”

　　“不多不多，我算命只需要一元錢，就當是還了一個因果了。”小老頭笑著說。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會兒，然后停在了姜沉瞳的手腕上。

　　這個丫頭戴著一個翡翠手鐲，這個手鐲他目測就不是一般的翡翠貨。

　　作為一個老江湖，他估計這個鐲子至少三十萬。

　　這么招搖地出門，家里應該挺有錢的。

　　而且，她本人又是一副看起來就很好騙的樣子。

　　口音聽起來也不像是臨京的本地人。

　　簡直就是一條等著他隨便宰的肥羊。

　　今天他這是走了大運了。

　　“一元錢？老爺爺，能不能打個八折呢？”姜沉瞳問。

　　她聽抖音里的小姐姐講過，不管干什么，只要是花錢的都要試著砍價。

　　小老頭的面色有些僵住了。

　　他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小姑娘，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沒有啊，我不會開玩笑的。”姜沉瞳一本正經地回答。

　　她還沒有仔細學習怎么開玩笑。

　　小老頭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難道這個丫頭是看出了他想敲她一筆，所以才這么刁鉆？

　　“那好吧，老爺爺，我給你一元錢，你幫我算一卦吧。”姜沉瞳低聲說。

　　老爺爺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

　　師父跟她說，要學會尊敬老人家。

　　還是不砍價好了，不能讓老爺爺不開心。

　　然后，她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了十個一角錢的銅板。

　　整齊地放在了那個算命的小攤上。

　　“老爺爺，你數數，我擔心自己數錯。”姜沉瞳道。

　　小老頭：“..........”

　　“好，我這就算算。”小老頭咬了咬牙，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個丫頭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

　　他還不信自己唬不住她了。

　　“小姑娘，你在這張白紙上寫個字，我幫你算算時運。”

　　“好的。隨便寫什么嗎？”姜沉瞳低聲問。

　　寫一個字就能算時運嗎？

　　看來俗世的高人很多呀，路邊的小攤上都有奇人。

　　只憑一個字就能算人是算命里很高深的境界了。

　　“小姑娘盡管放心，老頭子雖然看起來不怎么仙風道骨，但我確確實實師承茅山派的岐黃道人，你隨便寫一個字，我也能算準。”小老頭說的頭頭是道。

　　“原來老爺爺是岐黃道人的徒弟啊。”姜沉瞳的眸子亮了亮。

　　她可是見過岐黃道人的，還跟岐黃道人比試過算命之術。

　　小老頭心里暗笑了一聲。

　　果然是個小丫頭。

　　他繼續說：“不是老頭子我吹牛，我當年還是岐黃道人座下的首席弟子，他最為看重我，我就是將他的本事都學足了，才下山的。”

　　“現在已經積了不少善德了，指不定哪天就要回山上看看師父他老人家咯。”

　　“現在能和小姑娘遇到也實在是一種緣分咯。”

　　“這樣啊，老爺爺真厲害。”姜沉瞳贊嘆道。

　　那個小老頭更加得意了。

　　姜沉瞳望著白紙，糾結了一會兒。

　　到底寫什么好呢。

　　然后，她抬起了手，在白紙上緩緩落下了一個字。

　　在她寫完這個字的時候。

　　那個小老頭的臉色卻變了。

　　那白紙上，寫的竟然是他自己名字里的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