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叆叇閣,春花為白彩云鋪好書本,便退開去了。
白彩云見三姐與周素顏在那里嬉笑言語,談論的話題無非是上元節相約出游,一起去看燈會、逛廟會、買買喝喝罷了。
果然,古代的女子能為一次難得出門的機會興奮許久,她笑出了聲。
白綺凌聽到白彩云在笑,語氣不善道:“四妹,你笑什么?”
白彩云抬起頭來:“沒,沒什么。”
周素顏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我們分明聽見你在笑。”
敢情她還不能笑了?
“方才三姐姐與素顏姐姐是否在討論上元佳節出門游玩的事情?”白彩云漫不經心地翻開書本。
“是的,那又怎么樣?”
“你們可知它的來歷?”白彩云收住笑容一本正經地問道。
不出意料,兩人皆是搖頭。
白綺凌倒是想了想說:“我只知每年的第一個十五月圓夜,便定為上元,七月十五月圓夜便是中元,十月十五便是下元。”
“嗯,你們可曾聽過漢武帝?”白彩云問道。
兩人又搖頭。
白彩云捂住頭,自己能指望古代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大家閨秀說出什么所以然來呢?
她嘆了口氣,不打算解釋了。
“上元節的由來據說是,漢武帝在正月上辛夜在甘泉宮祭祀‘太一’的活動,被后人視作正月十五祭祀天神的先聲,遂慢慢演變出了上元節。”一個低沉悅耳的男子聲音傳來,眾人向樓梯口望去。
楊佑之著月白色襕袍,束發幘巾,正和顏悅色的看著大家。
白綺凌臉一紅,別開臉去。
周素顏喚了一聲:“楊先生好。”
白彩云也跟著說:“楊先生好。”
課上,白彩云時不時發現楊先生星目溫柔似水地望著白綺凌,后者卻是嬌羞受之。
自從知道他們兩人的關系之后,白彩云突然覺得楊先生的笑容似乎太肉麻了些,連教書識字的時候,都帶著笑意。
煎熬了三個多時辰,終于結束了欣賞她們眉來眼去的課業,白綺凌與周素顏早就收拾好書本下樓去了,楊先生也和書童下樓了。白彩云慢悠悠的收拾著書本,提著書簍準備回林菀苑。
路上,忽然五妹六妹竄到自己的面前來:“四姐,我,我們想……”
白彩云疑惑的看著她們:“你們想什么?”
“我們想讓四姐明日帶我們出去玩可好?我們找過三姐了,她不愿意帶著我們。”五妹白代曼低著頭有些忸怩。
六妹白幻珊笑嘻嘻從懷里掏出一幅珍珠耳環:“四姐,你要是愿意帶我們去玩,這個耳環就送給你哦。”
喲,這珍珠成色不錯嘛。白彩云拈起來朝著光下仔細瞧了瞧。
這可比現代的人造珍珠好幾百倍啊,果然純天然的上好珍珠蚌產的,晶瑩剔透,圓潤飽滿。白彩云看著很喜歡,不過呢,姐姐怎么好意思要妹妹們的玩意呢。
白彩云把珍珠還給她們:“我可以帶你們去,但是你們得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兩人眼神放光齊聲問道:“四姐你說。”
“你們必須給我穿男裝。”
“啊?”
過了晌午,白彩云吃罷午飯,瞌睡來了。
她便躺在屋中羅漢床上小憩了一會。睡覺期間,她老是覺得好像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然后摸了自己的臉,最后便走了。奈何,那個時候她困極了,怎么也睜不眼睛。
她蘇醒時候,便問了春花可見什么人來過?
春花答中途去了別的院子,并未看見。她便并沒有放在心上了,反正是在她的院子里。
待她起了床,走到銅鏡前,打算梳理頭發時。這才看見臉頰、眉心處被人畫了烏龜。
頓時她火氣上涌,使勁拍桌子:“是誰!”
春花被她憤怒的呼喊聲,嚇得跑過來一瞧,忍不住撲哧一聲:“小姐,這是誰給你畫的?”
白彩云黑著臉,小拳頭握緊。
“我要是知道是誰,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打到他滿地找牙!”她恨恨然。
“小妹,為何火氣這么大?”門檻處,跨進來一個挺拔的影子。
她扭頭看去,竟是自己的二哥,“二哥,今日休沐日嗎?”
白峻溪瞧見了小妹臉上的烏龜掩嘴忍不住偷笑,用修長手指指著說道:“這墨寶畫的真好!看這長壽之物,畫的四肢健全,體盤圓滑,實乃上佳之作!”
“找打!”白彩云隨手扔過去一把木梳。
白峻溪一手接過:“我在夸獎墨寶呢,你為何打我?”
“我現在很生氣,二哥你最好離我遠點,免得傷到你。”
白彩云令春花端來一盆水,用錦帕蘸水清洗,一邊擦著,一邊咬牙切齒,詛咒兇手罪該萬死。
白峻溪自討沒趣,退出房門去了。
退到墻角后,白峻溪臉上的笑容隨即消失,換而便是滿臉的疑惑,以前的小妹,遇到這種事情,大多都是默默承受,然后再來找他傾訴。
他那個時候雖然知道是老三慫恿老七來畫的,也并未責怪。但是卻助長了她們為所欲為的脾性,小妹逆來順受,也未反抗。
現在,他只是略略施計想證明自己的猜想。
沒想到,小妹的反應截然不同。
她還是自己的小妹嗎?
他無法肯定的回答自己,但是,他亦無法傷害她,因為她的樣貌的確與之前的小妹無異。
想著想著,白峻溪便走上了爬山廊,爬山廊上方有一個梨花亭,他記得曾經的小妹可喜歡在上面自己玩耍了,他隨即走了上去。
白彩云清洗好了臉,一直在暗暗思忖到底是誰怎么無聊。
難道是三姐?
她怨恨自己讓她跪祠堂?
但是從玉笙居走過來也要小半個時辰,自己最多也就小憩了半個時辰的樣子,時間她應該趕不回。況且,現在的她應該在自己的院子里和周素顏商討明日的玩法,沒功夫搭理她呀。
算了,不想了,總有一天我會抓住這個人的狐貍尾巴,哼,來日方長。
上元節前一天晚上,白彩云從二哥處借來幾件男裝,讓府里的裁縫改小了,一套給自己穿,兩套給老五老六穿,還有一件給春花穿。裁縫也不辱使命,終于在傍晚前全部改好,送到四小姐房中。
春花依照白彩云的吩咐,付了辛苦費。
裁縫感激涕零,春花見裁縫收了錢財便見機說道:“小姐說了,以后有的是你的好處,這種機會以后還有很多,不過你要記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裁縫連連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