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溪與彩環竟都未發覺云舒走過來。
云舒輕輕道:“語溪小姐。”
語溪見是云舒,仍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云舒坐下,盯了她半晌,語溪方慢慢止住了抽泣。
“珍珠死了,大家都很難過。只是人死不能復生,當務之急是要找出兇手,不能再由著他繼續害人。”云舒只當她是在為珍珠的死而傷心。
“云舒,你覺得會是誰做的?”
“若說是沖著珍珠來的,她一向膽小謹慎,不惹是非,不與人爭執,如何會有這樣大的仇恨?若說是沖著周姨娘來的,周姨娘為人一向和善,待人溫柔,不苛責下人,倒也不像。我實在是猜不出來。”云舒皺眉道。
“府里出了這樣的事,大家自然都很難過。最讓我難過的卻是爹爹,他居然不相信母親。他們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過來的呀。難道這么多年的情分,還要各種猜忌嗎?”語溪憤憤道。
“猜忌?這事與夫人有何關系?”
語溪便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告知云舒:
自打周姨娘入府以后,夫人對周姨娘便多般照顧,親自調教。也時常勸說將軍過去蓬萊閣看望,多些陪伴。
周姨娘有孕之后,夫人更是隔三差五,便要將照顧姨娘的大夫叫到跟前,細細詢問姨娘的胎像。夫人對這一胎的重視程度,并不亞于將軍,因五年前那次小產之后,夫人便再沒了生產的可能。
月子里也是精心照顧著,時常親自燉了補湯補藥送過去。姨娘的口味喜好她也十分留意。
那日,母親又命了珍珠,送了周姨娘最愛的棗泥酥過去。
周姨娘想是月中無聊,拉著珍珠說了半晌話。又因為中午吃太多,積了食,便將棗泥酥都包起來賞了珍珠。
誰知珍珠吃了,就中了毒。剩下的棗泥酥還在房內放著,也查驗出了毒藥。
“那棗泥酥是夫人讓珍珠拿去給周姨娘的,周姨娘又賞給了珍珠。”云舒整理了一下思路。
“是,母親想著周姨娘愛吃,便在小廚房做了些。”語溪吸吸鼻子道:“如今父親卻懷疑起了母親。”
“中間有其他人插過手嗎?”云舒宮斗劇看多了。
“并沒有,周姨娘有孕以后,母親送去的吃食,便都是在自己小廚房做的。棗泥酥是母親拿手的,便自己和齊嬤嬤親手做了。”
“將軍不是不信任夫人,只是從明面上來看,確實是指向夫人。將軍并未將這件事定論,便還是相信夫人的。”云舒安慰道。
“父親雖未有定論,卻在聽說了來龍去脈之后,遣散所有人,問了母親一句:是不是你做的?且又將齊嬤嬤叫去書房,問了半日。齊嬤嬤是母親的陪嫁,自小陪在母親身邊的。”語溪傷心道:“我知道,自從周姨娘有孕,父親便對她多加照拂,陪伴母親的時間也少了許多。我雖不喜男人有妾室,但世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原以為,以父親與母親這么多年的情分,內心里,他自然是會更偏向于母親的。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難道他還不了解母親嗎?”
“將軍也是關心則亂。夫人的人品,莫說將軍了,府里上上下下,又有誰不信服的?”
“父親已經有好幾日不見母親了,府里也有了風言風語。說是母親嫉恨周姨娘得寵,擔心威脅到她的位置,所以出了這招,想要去母留子。可不是笑話嗎?母親若想撫養這孩子,抱過來便是。又說母親要裝賢良,替父親納了妾室,卻又容不下人!”
將軍府人員結構簡單,沒有太多妾室爭寵,唯一這一個還是夫人堅持,并且自己親挑選的。即便周姨娘誕下男嬰,可是如今尉遲言風也已是皇上親封的少將軍,周姨娘如何與夫人匹敵?將軍難不成還會為了一個姨娘,將一起過了大半輩子的結發妻子休了?可見這些人十分愚蠢。
“母親受了這么大的委屈,蒙了不白之冤,我一定要找出真兇,還母親清白。云舒,你一定要幫我。”語溪搖晃著云舒的胳膊。
“你放心,清者自清,總會有水落石出那一日。將軍也只是一時情急,等他冷靜幾日,自然會想清楚。”云舒拍拍她的手臂:“周姨娘那邊怎么說?”
“周姨娘倒是沒說什么,只說相信不是母親做的。珍珠的死,她倒也是十分傷心難過的。”
“你這段時間便好好陪陪夫人,多多勸解。珍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坐視不管,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出兇手!”云舒咬咬牙。
“我知道珍珠很喜歡你,以前,只要看到她去找你,我心里便不大舒服。”語溪忽然幽幽道。
“小姐。你是傷心糊涂了吧。”彩環唬了一跳,慌忙打斷。
“我想,她內心一定是幸福的吧。”語溪嘆口氣:“我倒是十分羨慕她,自己喜歡的人也這樣在意自己。”
“珍珠是個好女孩,我也一直把她當妹妹看!”云舒感嘆道。
“平日里,周姨娘并不愛與人多說話,怎么那日卻與珍珠那么投緣?”彩環忽然冒出一句。
云舒不想語溪太過傷神,安慰了一會兒,見語溪情緒有所平復,讓彩環扶著回去休息了。
云舒私下里琢磨著:夫人向來不是善妒的,若真怕人分寵,當日便不用大費周章替將軍物色妾室。并且周姨娘進府五年,將軍一直將她視作空氣,還是夫人再三勸說。以夫人的品性為人,自然不會做這等齷齪事,更何況,這樣做豈不是太明顯了?難道是齊嬤嬤做的?齊嬤嬤自然也不會這么愚蠢,這樣做,只會牽連自己主子。
忽又想起彩環剛才的話,這話似乎點醒了云舒。
從周姨娘素日的為人來看,是個低調本分的,不愿多言一句,不欲多走一步,只規規矩矩做著自己的姨娘。這樣的人,若不是天生便不愿與人爭搶,那便是城府極深了!
這件事,莫不是周姨娘自己做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