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男子急得冒汗，連連拱手道，“這，要不您與我一道回鋪子里，我給您磨改一下吧。”

　　青衫男子眉頭一皺，仍是副不情不愿的模樣，“磨改可會損壞戒指的設計？”

　　“……這，肯定是會有些出入的，但是、但是……”中年男子頭更低了，“肯定不會影響整體美觀的，您看……”

　　青衫男子打量著中年男子，轉了轉眼珠，終于答應下來，“行吧。”說罷，轉頭快步走遠了。

　　堇色收回視線，魏叔也轉回身子，拿起茶盞，喝了口茶，眸心盯著那二人離去方向，微挑唇角，“你可知那人是誰？”

　　堇色搖搖頭。

　　“柳府獨子柳箐。”

　　堇色恍然，柳家公子可是牡丹的忠實追求者，但她們還未有緣得見，今天倒是巧遇上了。

　　“提醒下她，那柳家公子，可是個執拗的。”

　　堇色微滯，旋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知曉了。”

　　“對了，這個你收著。”魏叔拿出一張字條，隱蔽地塞進堇色手中。

　　……

　　牡丹指尖拈著煙斗兒，瞧著鏡中不施粉黛，素色眉眼的女人，緩緩拿起眉黛炭筆，那鏡中女子卸去浮華美飾，呈現的是張寡淡清麗的容顏，倒叫她有些不習慣。

　　正打算描上眉時，門突然被敲響。

　　逢佳在外頭喊道，“丹姐兒，角門來了個小廝說要見你。”

　　牡丹手一頓，小廝……

　　“可說了是什么事情？”

　　“未曾，可要我回了他？”

　　牡丹本要張口應下，猛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去見的那位先生，忙緩聲回他，“不用，我這便出來。”

　　角門這處還算干凈，一個戴著小帽，圍著小巾的瘦弱小童正東張西望地瞧著里頭。牡丹一出現在拐角處，他便眼前一亮，忙小跑著過來，雙手作楫，“牡丹小姐好。”

　　牡丹點點頭，小聲道，“可是先生有了消息？”

　　小童頷首，手自懷中一掏，拿出一方華麗的首飾盒來，遞到牡丹手上，揚聲道，“先生托我給您送上這份小禮物，您接商演之事他已聽說了，先生祝您演出順利，身體平安。”

　　牡丹將首飾盒拿在掌心，感受到盒底的一方小紙條，忙從容嬌笑道，“先生有心了，替我謝謝他。”

　　小童笑瞇瞇地回，“那是自然。那小人就先告辭了。”

　　牡丹點點頭，“注意安全。”

　　小童轉身，便腿腳利落地出了角門。

　　牡丹拿著盒子，往回走。沒等她進門，逢佳又匆匆忙忙地跑來，來到近前狠狠地喘了幾口氣，“丹姐兒，何公館來人了！”

　　……

　　沈盡酒倚靠著車身，低頭瞧著自己的白手套，緩緩握了握。

　　前方突然傳來高跟鞋踢踏的聲響，沈盡酒緩緩抬眼望去——

　　女子披散著長發，素色眉眼未施粉黛，冷白的長頸微仰，裹著青色旗袍，玉色腿足裸露在外，腳下虛虛踩著一雙高跟舞鞋，顯得身段窈窕纖細的很。

　　這個女人，這姿色當真不俗。沈盡酒垂下眸子，暗暗地想。

　　牡丹沖出大門，以為來人會是何昔莫，卻不想是這位令人有些懼怕的沈家二少爺。她頓住腳步，緩緩走進，輕輕喚道，“沈二少爺？”

　　沈盡酒掀起眼皮，自鼻腔里輕“嗯”一聲。

　　旋即沉默，不語。

　　牡丹面上掛著淺笑，心想，這位少爺一大早來清都門難不成是想囑咐些什么……

　　她想到這里，忙笑得更柔和些，“沈二少爺可是為府演之事而來？其實您來早了，我還未梳洗打扮呢……”

　　沈盡酒緩緩抬眸，輕輕歪了歪頭，道，“不是。我是為你應我的那折戲而來。”

　　牡丹一怔，“沈二少爺……晚上便是府演，這時再唱，我怕晚上便發揮不出應有的效果了……”

　　沈盡酒一怔，呆了一呆，旋即緩緩道，“是我考慮不周。抱歉。”

　　牡丹搖搖頭，淺淺笑開來，只覺得他這怔愣可愛的緊，“沈二少爺不必道歉，您為何突然想這時聽曲兒解悶兒了？”

　　沈盡酒垂下眸子，淡聲道，“有些煩心事兒。”

　　“很惱人嗎？”

　　“不惱人，卻有些煩。”

　　“不好解決嗎？”

　　“還好。”

　　“要不您進來，我請姐妹們給您唱？”

　　“……不要。”

　　“那二爺您說怎么辦？”

　　沈盡酒兀地抬起眼來，直直看向牡丹。

　　牡丹呆呆瞧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得面前清矜玉華的男子壓低嗓音道，“你叫我什么？”

　　“二……二爺。”牡丹謹慎道，“可是不妥？您不喜如此稱呼？”

　　沈盡酒抬起修長玉指，不禁輕輕捏了捏鼻梁，薄唇抿了抿，淺淺擠出一句，“沒有不喜。”

　　“嗯？”

　　沈盡酒放下手指，輕咳一聲，放大了聲音道，“沒有不喜。我很喜歡。”

　　……

　　清都門。

　　堇色攥了攥手中的紙條，抬頭見老板娘從廳中過來，連忙迎過去，輕言細語，“老姐姐，牡丹去了何處？”

　　逢娘停下腳步，“我忘了告訴你，你前些日子看嗓子去了不知道，隔壁沈府請牡丹商演，剛剛已被請去了，晚上便是宴會了。”

　　堇色笑了笑，“原是如此。”

　　逢娘看著她的笑，忽而又想起什么，一跺腳懊惱道，“哎呀，今日新到的簪花我忘記給她了，那可是洋人的工藝，好看的緊……”

　　堇色見老板娘這般模樣，不禁笑開懷，“這有什么，既然就在隔壁，我幫老姐姐送過去就是了。”

　　“這……那麻煩你了。”逢娘轉身向后臺走去，“哎，你也知道，這邊我和逢佳走不開，只好勞煩你一趟了。”

　　堇色搖搖頭，忽而想起什么，忙問老板娘，“老姐姐，這商演，你們可請了主持先生？”

　　逢娘腦子一懵，“哎呀，昨日出了那檔子事，我連這么重要的事兒都給忘了，這如今再去請也來不及了，可如何是好……”

　　堇色微微一笑，“老姐姐可是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逢娘一拍腦袋，“對呀，正好前些年你一貫主持門演，堇色，那……一會兒你便與牡丹一起，助她這一回吧！”

　　堇色忙點點頭，嗓音輕柔地應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