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努力，可能連婚都結不起！
海韻調整坐姿，斜眼掃了一下坐在對面的男生。他年齡不大二十四五上下，穿藍色牛仔外套，卡其色牛仔褲，頭發中長度，眼睛不大，鼻子有點塌，雖然長相生得不算好看，但有股秀氣。他也不怎么看海韻，一雙眼睛不知道該放在哪里。海韻心里想，這樣的男孩雖然談不上一見鐘情的喜歡，但相互認識多多了解，自己覺得也行，不過看他樣子似乎也沒當回事，有些滿不在乎。
這是海韻第一次被父母拉著相親。介紹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阿姨。現在她正滿面堆笑地讓雙方家長相互認識。
“小楊是做什么的啊？”介紹人看著男孩問道。
“他在一家公司開車。”男孩的母親搶著回答，頓了頓又補充道，“是給公司老總開車。老板可喜歡他呢，一直說他能干。”
海韻的母親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母親雖然見識不多，但是司機多少錢一個月她心里還是有數。她略微皺起的眉頭稍縱即逝，但還是被海韻看到。
“當司機挺好的。”介紹人在中間打圓場。
兩家人又有的沒的聊了一會兒，眼見時間要到中午，介紹人提議中午大家一起吃飯。海韻的母親趕緊推遲：“今天家里本來就有事，就早上抽了點時間出來，現在還得趕回去呢。”
海韻知道母親就是在說謊，可能她覺得男孩不太合適，就不要再讓別人破費。
“那你們趕緊留個聯系方式，以后有空好好聯系聯系。”介紹人見海韻母女都起身了，急急忙忙地說。
康晟這才掏出手機要了海韻的電話。海韻在給他輸電話號碼的時候，看著他靦腆的樣子不禁嘴角上揚笑了。康晟看她一笑，表情也輕松自然很多。他輕輕地說了一句：“以后有時間的話出來玩兒吧。”
海韻點點頭，隨即和母親一起走出茶樓。母親一邊走一邊嘆氣：“介紹人的話就是靠不住，之前我問過她小伙子工作好不好。她說別人工作沒問題，肯定好。這是什么話，一個司機一個月能掙多少，我看跟你差不多。”
母親說完回頭看海韻一眼：“你看你掙的那點工資連自己都養不活。”
“咦，好端端的干嘛說我。”
“怎么不說你。我和你爸以后死了也不要給我們墓地，找個地方骨灰一撒就行了。但是你以后怎么養孩子。”
“還早得很，我覺得別人也沒有你說的那么糟糕。”
“我當年就是覺得有沒有錢沒有關系，結果你看怎么樣。你爸幾十年了，也沒正正經經好好上過班，現在家里日子不是難過嗎？”
“媽！”
海韻母親對她爸有很多抱怨，年輕的時候不懂規劃一家的生計，到現在家里也沒多少存款。有一次海韻母親說漏嘴，她背著海韻的父親存了一筆錢，雖然不多，但至少能不那么寒酸地把女兒嫁出去。這筆錢可是海韻母親多年來一分一毫攢出來的，海韻母親心里想，自己家條件再難也不能像自己當年那樣，婚禮沒有舉辦，東西也沒置辦，就帶著一床鋪蓋卷就嫁過來。
海韻不理解母親的苦心，想著只要對方人不壞，也沒有什么大礙。
和康晟相親過了兩周，一直都沒有動靜。海韻想，可能別人也沒當回事，那就算了吧。三八節那天公司安排放假半天。，海韻也沒什么去處，便到公司附近的商場閑逛。
忽然海韻電話響起來，她拿起電話一看竟然是康晟。
“你在干嘛呢？”康晟問。
“今天過節，公司放半天假。”
“哦，對啊，我都忘記今天是三八婦女節，祝你節日快樂！”
“什么節日快樂，我又不是婦女。”海韻撅起嘴。
“婦女，廣泛指女性同胞，又不是已婚婦女。”
“反正我不喜歡婦女這個詞。”
“那為了給你賠罪外加過女神節我請你吃飯，可以嗎？”
海韻略微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電話里的康晟似乎比那天健談很多，聲音都帶著愉悅。這大概是家長不在身邊的緣故。
康晟特地請了假陪海韻看電影。大約因為是過節的原因，電影院人山人海。康晟終端機上對話電影票。
“距開場還有半個小時。”康晟拿著電影票走過來。
“那先等一會兒吧，反正時間也挺快的。”
“嗯、、、、、、”海韻為了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問道，“你們公司是做什么的呢？”
“我們公司啊、、、、、、”康晟說，“做醫療器材，做代理的。”
“我不是很懂，但是好像做醫療器械銷售還是不錯。”
“那是以前，現在經濟情況不怎么好，銷售也是不好做。今年年初公司走了幾個人，到現在都沒有招聘。”
海韻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問不是很好，但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做醫療器械銷售工資應該還算不錯，你怎么沒有打算轉換一下職業。”
“現在本來就沒有新的招聘，況且我覺得自己不是很適合銷售行業。”康晟的臉色忽然不是很好，“我們公司對銷售的要求也比較高，需要一定的醫療知識，我對這方面不是很熟。”
覺察到康晟對這個話題有些不適，海韻立刻轉換話題說：“今天三八節，下午你也放假，難道你老板把你當女人。”
康晟咧嘴一笑：“老板的老婆放假，我送他去見老板娘我就解放了。”
海韻看看手機，時間已經差不多：“好啦，電影快開場，可以檢票了。”
海韻覺得康晟像一汪湖水，雖然沒有波瀾，但卻叫人安心。以后會怎么樣，她自己心里也沒有底。
和康晟吃過幾次飯，看了三次電影，這些算不算約會呢？海韻在心里問自己。上次在電影院，兩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康晟沒有握自己的手，但自己也沒躲開，兩只手緊挨著放在一起好久。
這天海韻母親從外頭回來，神色歡喜。她放下菜籃子興沖沖地跑進海韻的臥室。“海韻起來，快起來。”海韻母親拍拍海韻的屁股。“給你說個事。”
“什么呀？”海韻睜開眼睛，一臉起床氣。
海韻母親坐在床邊，一臉喜滋滋地說：“鄰居吳阿姨給你介紹一個對象，條件還算不錯，好像在建筑公司上班。”
海韻坐起來，心里沒有欣喜，反而一臉失落。她猶猶豫豫半天說：“媽，那個、、、、、、我跟上次介紹的男生在接觸。”
海韻母親臉上表情復雜，有生氣也有無奈，她也許想沖海韻發氣，但最后只問：“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也沒多久，才一兩個月。”海韻有些畏縮。
“這個婚姻啊，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但是如果你喜歡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但是必定有一點他要做到，和你結婚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掙三千塊的工資。你想想，以后你們要是有孩子了，該怎么養活。”
“這個，我知道！”
“還有一件事，你看我們這家，是什么樣子你知道。要是結婚，你們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媽，時間還早。”
“你別把婚姻想得太簡單。”
既然母親沒有阻擋，海韻和康晟就正式談戀愛。她見過康晟的所有朋友，也去了他家見了他的父母。雖然自己的母親有些不情愿，但對康晟還是周到客氣。只是在飯桌上提了一句：“康晟，不要怪阿姨直性子。如果你和我家海韻有結婚打算，那個婚房還是想想怎么置辦。你看我們家這個老房子怎么也不適合做婚房。”
康晟臉色忽得一下不好看，放下碗筷說：“房子的事，我會盡量想辦法。”
“阿姨家里也不寬裕，多得錢可能有點難，但能幫忙的我也會盡量想辦法。可是就一條，盡量不要借錢。”海韻母親還是為了女兒好，如果這錢是康晟借了，他父母沒什么償還能力，到頭來還是這兩口子還，吃苦的還是女兒。
“這個，我盡量想辦法。”
吃完飯從家里出來。海韻覺得既然兩人都朝結婚做打算，還是得為未來考慮。“我媽說的也對，不過就算兩邊老人湊了首付，每個月的月供還是得我們自己給。”海韻語氣中透著焦慮，“你看我工資也就那么點，你到手也不到三千五。要是扣除月供，每個月只能喝西北風。”
康晟沉默不語。
“反正你是司機，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試著開滴滴，多多少少還是能掙點錢。”
“可是我連車都沒有。”
“能買個二手車開吧，現在滴滴對車況的要求也不高。上次我坐的捷達車都要散架了一樣也在跑車。”
康晟面露難色，但是還勉強答應。海韻心里盤算，自己是不是也該去學點什么。她現在所在的公司上班已經三年，每天做的就是清點庫存這樣簡單重復的工作，既然沒有什么技術含量，工資肯定也不高。忽然一想到結婚，她一下多了許多壓力。
過了一個月康晟買了輛二手車開始跑滴滴。每天康晟掙了多少錢，他都會告訴海韻。海韻算了一筆賬，出去車的損耗和油費，一個月能多掙兩三千，雖然數目不多，但對于工資只有三千的康晟來說也算一筆收入，要是以后買房，這筆錢也夠換每個月的房貸，算是減少一部分壓力。
海韻的母親聽說康晟在跑車，雖然沒有歡喜，但至少感覺到心安。
不過跑了幾個月的車，康晟就放棄了。海韻一聽就一肚子氣：“好好的車，怎么說不跑就不跑了。”
康晟眉頭一皺：“你是沒跑過車，不知道跑車有多難。我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跑車。有時拉個客人跑到城外，又不想跑空車回來，就想一路撿客回城，這樣既多賺點錢，又可以省一點。經常回家都十二點過，第二天又要上班。”
海韻一聽心里也是心疼，長期這樣也不是辦法。“可是眼下、、、、、、”海韻長嘆口氣，“康晟，你要不換個工作，總不能老這樣吧。”
“我只會開車，其他的，我做不來。”
“你們公司那么好的資源，您待在公司這么久，多多少少都應該學點什么吧。”
“業務知識、、、、、、”康晟一臉為難。
海韻心想，要是他想做業務，早就不做司機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只是現在兩家已經把結婚提上日程，現在該怎么辦啊。海韻對未來一無所知。
結婚遠比海韻想得復雜的多。海韻母親的意思是，彩禮不管多少，我們都接受，但找個規矩還是要按照傳統走。康晟一聽，什么話也沒說，像個悶葫蘆一樣坐著。海韻母親見他無動于衷的樣子也沒再多說，麻利地收拾完廚房下樓散步。
海韻終于生氣：“我媽剛才那樣說有什么錯嗎？到最后彩禮她還不是拿給我們，只不過是轉到手，在婚禮上大家都好看。”
“可是，我好多朋友結婚呢都沒給彩禮，現在也不興這個。”
海韻瞪大眼睛：“什么？你朋友都沒給彩禮，你說這些朋友是誰，我倒是去問問。”
康晟一時語塞，什么都說不出。海韻氣得想掉眼淚，從戀愛到現在，沒讓他多花一分錢，只是到結婚這個分上走一些該走的禮節，為什么感覺自己像是在要錢一樣。
海韻胸口一陣起伏，內心洶涌澎拜，她坐在康晟對面，死死盯著他說：“康晟，我今天就問你一句話，你對以后怎么打算的。房子我們兩家可以湊首付，但是月供怎么辦，不可能再讓父母出吧，你父母，我父母多大歲數。說什么晚年享福，還不至于讓他們給我們供月供吧。以后有小孩了，誰來養？”
康晟耷拉著頭，依然不語。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讓我們彼此都想想未來該過什么樣的生活。”海韻有氣無力地說。
“我、、、、、、”康晟結結巴巴什么都沒說，最終還是耷拉著頭離開。
原本我們以為結婚就是拿著九塊錢到民政局領個紅彤彤的證就行。可是當真要結婚，才發現真不是這么回事兒，沒有經濟基礎，房子的一磚一瓦，孩子的尿不濕、奶粉從哪里來。裸婚很偉大，但前提是，要和一個有未來的人裸婚。和一個現在很糟糕，也不知道未來再哪里的人裸婚，完全是以命在搏。
初夏以為莫迪會以一個完美的姿態離開，至少張總會讓他離開得有尊嚴。但事實并非如此，莫迪離開公司最后一天張總甚至都沒有露臉。所有工作安排和交接都有秘書張曉負責傳達。莫迪手里的工作和項目由初夏和趙毅各分暫代一半，看來張總并沒有屬意任何人。莫迪交接完所有資料后，忙著到人事、財務等部門交接相關手續，初夏眼巴巴地看著一直沒機會說上話。等到莫迪從辦公室拿出裝滿個人物品的紙箱子，初夏才有機會跟上去。
再多的話，此時一言難盡，沮喪、難過、心酸都涌上心頭。原本初夏打算給莫迪辦一個送別宴，和其他同事一起吃最后一餐。但鑒于張總的態度，其他人連和莫迪多說一句話是時間都沒有。在公司呆了五年，最后離開的背影居然如此孤單。
初夏站在莫迪身邊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莫迪倒是看得很開說道：“鑒于張總對我的態度，所以我不好在推薦你。我想要是推薦了反而不好。”
“沒關系，我不在乎。”
初夏摁了電梯，還在替莫迪打抱不平。
“我和公司只是雇傭關系，也沒有過多的私人感情。要是公司經營不善倒閉，或者發不出工資，我也會立馬走人。所以，不必在意”
初夏忍不住嘆口長氣，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初夏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莫迪揮手讓初夏回去：“世界這么小，我們江湖再見。”
“再見！”初夏揮揮手向莫迪作別。在這初冬的日子里，失去一個好搭檔真令人灰心喪氣。
回到辦公室，初夏一屁股坐進辦公椅耷拉腦袋。她回憶起這些年的過往，自己在職業上的成長都與莫迪分不開。人的一生能遇上一位像莫迪這樣不求回報能把自己所知所學毫無保留教給自己的人實屬萬幸。
沐宸坐在對面悄無聲息察看初夏，良久他慢吞吞說：“莫總監離職了嗎？”
初夏長嘆一口氣：“是啊，真郁悶。”
“世事無常，聚散都是常事。”
初夏轉頭看了沐宸一眼，心想，像你這樣冷若冰霜的人自然不會在意人情。但初夏也明白一個道理，當世界拋棄你的時候，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