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蛐蛐?呆頭呆腦的昆蟲發出千篇一律的蟲鳴。
午后的陽光灑在茂盛的草場上,投下蒼翠欲滴的影子。風兒吹啊吹,搖著花的嫩枝,抱著草的葉子。天空上飄著幾朵淡淡的云,它們遮住了太陽,卻遮不住陽光。
姚洛靜靜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嗅著青草的芬芳。雨后的草地雖然濕潤,但更容易把人拉入甜甜的夢里。
他抓起一片寬厚的葉子,蓋住自己的雙眼。
如果現在他念頭一轉,就會有一堆仿生機器人跑過來,準備好一切,那跟在家里也沒什么區別?!拔乙鞴虾图t心火龍果的混合果汁,少糖!”姚洛舉起右手,像是能抓住天空上的云彩。
“洛~洛~你剛才說你要什么?”一只哈士奇的頭蹭過來。
“有水果嗎?”姚洛摸索著抱住一個柔軟的身體,迷糊地說。
“嗯……現在我的手上有一種紅色的,還有一種藍色的。你要哪個?”莫雅完全不反抗。
“都要!”
一只指節分明的小手,拎起一只果子,塞進姚洛嘴里,“這是紅色的?!?p> “酸酸的,不好吃?!币β逶u價道。
“那這只呢?”另一只藍色漿果喂入姚洛口中。
“有點甜,還不錯?!币β彘]著眼,說。
“那今天的夜宵就是它們了?!鄙倥恢皇峙踔掳?,一只手在姚洛的手臂上游走著。
遠處,幾頭憨厚的大型食草動物啃著青草,時不時環顧四周,怡然自得。
要是能一輩子都這樣,該有多好。
莫雅溫柔地摘過姚洛頭上的雜草,輕輕地吻在他的側臉上。
對于姚洛來說,并不是這回事。
他的哈士奇狗狗在他身邊蹭來蹭去,這會兒還用舌頭舔他的側臉。
“別鬧?!币β迮脑诠奉^上,捏了捏她柔軟的毛。
好久沒這么放松了。姚洛想,這萬族林立之地,總是讓他剛出狼窩,又入虎口,一刻也不能放松。現在,去他的危險,去他的陰謀詭計,去他的征服世界!這片刻的寧靜,讓他沉醉但又不至于沉迷。
“主人,東北方向45°,距離十二米,有一只成年豪豬。”小黑突然播報。
“呦,加餐了?!?p> 姚洛在小黑的校準下,三發銳化的火元素彈從指尖飛出,以完美的姿態劃開了豪豬的肚皮。“哼哼——”豪豬顫抖著四肢,跪倒在草地上。
“晚餐和儲備糧?!?p> 姚洛彈掉雙眼上的闊葉草,雙手交叉,從腦后撐著頭,坐起來。
幾分鐘后,兩人靠近了死去的豪豬。
“噫~臭臭的,都是血,惡心!”莫雅捂住鼻子。
“放心,很快就會香噴噴的了?!币β迦嗔巳嗄诺念^。
在野外,特別是有猛獸出沒的野外,處理獵物尸體是一項非常重要和細致的工作。
這只豪豬足足有六十厘米長,幾乎要達到豪豬家族的巔峰。
首先,來到固定的水源旁,放下獵物,準備分割尸體……
屠宰和切割,這些鮮血淋漓的活,莫雅是不會做的。她會做的,是當銀月高掛時,給鍋里加水,給火里加柴。等樹屋里飄出濃郁的肉香,她就可以叫辛苦了一天的洛洛起來吃晚飯。
沒錯,自從姚洛在草原上發現了類似于獅子的食肉動物后,居住在地面上就已經不安全。姚洛在草原上,找到了一顆需要一人環抱的老樹,他們兩人就在樹上安家了。
細樹干、粗藤條做的樹屋,碎石和沙子做的火坑,再加上藤條編成的軟繩梯,就是這個小巧又溫馨的家最重要的東西了。
莫雅盯著吊在屋頂的肉條,眼巴巴地等著它們變干、變硬,變成可以保存好久的臘肉。
她像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民,殷切盼望著田里的莊稼收獲的那天。
這樣多好,兩個人,一個小屋,不需要什么金銀珠寶,不需要什么錦衣玉食,快快樂樂地,過好每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那就是一輩子了。
“小黑,還有什么要做的嗎?”姚洛閉著眼睛。
“主人,你的傷快痊愈了,干糧也足夠了,但我們沒有地圖?!毙『谳p輕地說。
“地圖……還真是件麻煩事?!?p> 姚洛和莫雅的定居地遠離道路,固然避開了危險,但也失去了對外界信息的接受能力。為今之計,唯有直接南下,找到寂靜沼澤旁的村落,才能不至于到處亂撞。
“小黑,什么時候可以出發?”
“預估在后天?!毙『诨卮稹?p> “好。”
后天,這座簡陋破敗的樹屋,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莫雅毫不知情·。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對著月亮許愿,只愿在這里的時光,長一點,再長一點。
“洛洛。”
“嗯?”
“你喜歡小孩子嗎?”
“怎么說呢……不討厭。”
“為什么……不是喜歡呢?”
“因為有些小孩子很皮,很喜歡捉弄人?!?p> “嗯嗯……”
莫雅問著問著,在姚洛的身邊睡著了。
……
月華漸散,太陽升起。又是一天。
“洛洛,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準備行李,要走了?!?p> 莫雅愣住了。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滴在漿洗得有些發白的衣服上,“我……我知道了?!?p> 她抽噎著,不舍地和樹屋里的每一根樹干告別。
“乖,不哭,”一只溫暖的手蓋在她的頭上,“沒辦法,我們不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好好記住這里,然后把它放下,深深埋在心里。走吧,我們還要走很長的路?!?p> 出乎姚洛的意料,莫雅什么都沒帶。她把做成的花環、顏色奇妙的鵝卵石,都埋在樹屋下的泥土里,又在上面灑下幾顆蒲公英的種子。
說來奇怪,這廣闊的草原,很少能見到蒲公英的痕跡。
“洛洛,”莫雅擦過眼淚,“我不知道下次回來,還能不能找到這個樹屋。”
“不過,沒關系的,洛洛。等我回來,只要看到一叢叢蒲公英長在一棵大樹下,我就知道,那是我們一起住過的地方?!?p> 也許命運,注定了分離。有些分離是為了更好的相遇,但更多的,是為了讓人記住那平平淡淡,又刻骨銘心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