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洛……姚洛……姚洛！
誰在叫我？
姚洛聽見潺潺的水聲，嗅到一股極濕潤的潮氣。
好亮……好刺眼……是發(fā)光蟲嗎？
“沒錯，主人。”小黑回答。
“這是哪里？”姚洛試著用右臂，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但右臂傳來一陣酸痛，讓他不得不重新躺下。
“主人，這里離地面大約五十米，是一條地下暗河。”
“那傻妞和小雅呢？”姚洛掙扎著靠在布滿水珠的巖壁上，好讓自己看得更遠。
“她們沿著暗河，向別的方向尋找出路了。”
“OK。”
這里顯然是一個溶洞。到處都是怪石嶙峋的模樣。一眼望去，許許多多這樣的石頭雖都是瘦骨嶙峋的，卻是那樣的玲瓏剔透，千姿百態(tài)，有的像駿馬在奔馳，有的像水牛飲水。
“大自然……的杰作。”姚洛感慨一聲。
“主人，比起欣賞風景，你更需要補充蛋白質和微量元素。”小黑說。
“洛洛！”莫雅從一個黑暗的轉角處沖出來，一把抱住姚洛。
“別動！痛痛痛！痛！”姚洛張牙咧嘴地叫著。
“傷勢怎么樣？能走嗎？”又一個身影從轉角處出現(xiàn)。是木羽婷。
“扶我起來，我試試。”
姚洛在莫雅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他站了一會兒，右腿肌肉很快出現(xiàn)痙攣的癥狀。
“主人，你的右側大腿上有一道7厘米長的刀傷。雖然傷口初步愈合，但還是要盡量減少運動。”小黑提醒道。
“木羽婷，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忍受著肌肉抽筋的疼痛，姚洛咬著牙，問。
“沿著暗河向右走，大約一個小時以后，會出現(xiàn)一個離地面很近的空氣孔，”木羽婷認真地說，“小雅說，你是一個火系魔法師。那你應該能破開一米左右厚的巖石層。”
一米左右？這難度很高啊！
“主人，不必擔心，我會監(jiān)測巖層薄弱處，并給出魔力構造方案，以實現(xiàn)定點爆破。”
“謝了，小黑，”姚洛讓莫雅扶住右邊的身體，“如果沒有你，我恐怕在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死了。”
“職責所在，主人。”
姚洛三人沿著暗河一路向前。
黝黑的巖壁在莫雅的光球下，反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在潮濕霧氣籠罩的洞里，光芒似乎也化為了實體。
“呀！”莫雅一腳踩進水坑里，四散的淤泥底下露出白森森的東西。
“這是什么？”姚洛蹲下來，撥開掩藏的泥土。
“骨頭？”木羽婷瞥了一眼，拍了一下莫雅的肩，示意她扶著姚洛繼續(xù)走。
“你不奇怪嗎，木羽婷？”姚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有什么奇怪的？”木羽婷借著微光確認了留下來的標記，“不就是骨頭嘛，前面更多。”
“更多？”
也許是因為，在這里暗河拐了一個急彎，所以無數(shù)的雜物堆積在淤泥里。最多的本應是樹木碎塊和巖石，可這里，最多的反倒是各式各樣的骨頭。
姚洛認不出骨頭們的頭部，屬于何種獸人；但一地的人形軀干骨頭，卻不會認錯。
“洛洛，怎么了？”莫雅轉過頭，關切地問。
“它們從哪里來的？”
“它們？你指骨頭嗎，洛洛？”莫雅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是。”
“還能有什么原因？無非是戰(zhàn)亂，瘟疫，謀殺，諸如此類。就算在地面上，只要你往地下挖，最多六七米就能挖出一具尸骸，”她好奇地看著姚洛，“這是萬族林立之地的常識啊！”
“萬族林立之地啊。”姚洛艱難地站起來，向前走去。
他曾想過，這片始終沒有統(tǒng)一的土地上一定殺伐不止；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真切感受到了戰(zhàn)爭的頻繁和生命的渺小。這個世界，可不是游戲。
“主人，你畢竟生活在和平的星際聯(lián)盟腹地，在現(xiàn)實中連一只雞都沒殺過。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受不了了，就把這一切當作一場超長的游戲吧。”小黑安慰道。
“游戲嗎？”姚洛的嘴角牽起一絲弧度。
木羽婷正好擔憂地看向姚洛。
她曾經(jīng)生活在多年不受戰(zhàn)亂的艾卡西亞，很明白一個普通民眾對遍地尸骸的恐懼。而姚洛的反應，也與普通民眾相吻合。
然而，她看見了什么？
一絲微笑，多么冰冷，多么無情。如果開鋒的利劍也有溫度，這就是利劍的溫度；如果遍地的尸骸也有溫度，這就是尸骸的溫度。劍出鞘，寒光畢露，只差一抹鮮血，喚來絕世兇器的靈魂。
這雙純粹無瑕的眼睛看向了她。仿佛懵懵懂懂的幼兒，把闊劍當玩具，一揮手砍下了活人的頭顱。他的身邊，血流成河，冤魂無數(shù)。可他依然純粹。
木羽婷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就在這一刻，她的身體凍成了冰渣，又被一腳碾成了粉。
“木羽婷？”
她聽到了她的名字。
“呃……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對。”姚洛疑惑地問。
“木姐姐，你是不是還有點暈？要休息一下嗎？”莫雅滿是關切。
“我……沒事。”
木羽婷轉過身。她深深記住了姚洛的這個眼神。她對這個眼神的恐懼，甚至超過了對毀滅家鄉(xiāng)的黑霧的恐懼。
沉寂的空氣，漫長的行走。
“到了。”木羽婷開口。
這里的巖壁上有一個拳頭大的通孔。伸進去，勉強能讓人摸到地表的土壤。
“正在分析……”
“主人，通孔左側一臂長的位置，其中的巖石有很多被雨水侵蝕的痕跡，硬度較小。”
“請把右手放在那個位置上，主人。”
姚洛照做了。
只見姚洛身上出現(xiàn)無數(shù)的符文束，瘋狂地吸取著周圍的火元素。短短三秒，附近的火元素消耗一空。
“姚洛，你——”木羽婷心里一驚。
“給我爆！”姚洛一聲令下，狂躁的火元素極速撞在巖壁上。
強大的沖擊力將姚洛三人推到一旁的巖壁上，劇烈的爆炸聲讓三人短暫失聰。
一塊鐘乳石掉在姚洛的腿上，讓姚洛清醒了一點。
大概又斷了三根肋骨。他無奈地想。
“主人，是兩根。”小黑無情反駁。
無論如何，總算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