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彧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又錯了。
自主招生有操作空間不假，但也是要考試的，就算是舉茂才異等，也需要考詩詞、墨義、文章才行，而且難度更高。
詩詞其實還好，隨便抄兩首就行。
可墨義，這種默寫上下文的就很難受了，文章又分經義、試論、試策，經義就是簡答題，試論是應用題，試策是議論文。
不考慮行文的話，以蘇彧穿越者的眼界，試論和試策都還好。
科考的主要難點在于墨義和經義……
仔細想了一下，蘇彧覺得，雖然前世就讀了個雙非一本，可好歹是偏科進去的，只要不學英語，他都在水平之上。
有應試教育的學習方法，讀個兩年書，未必不能考秀才……等等！
“我為什么要考？”
蘇彧忽然反應過來，朝著龐籍問道，這世上就沒有事情是不可以變通的，他對于朝廷這么重要，不應該是朝廷送功名給他嗎？
“因為名正言順。”
龐籍沒有說不考不行，只是給出了名正言順四個字，是的，你蘇彧厲害，朝廷仰仗你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的功勞也大。
為了你，官家破格也不是不可。
甚至舉茂才的考試內容都可以改，但是，你要嗎？
“……”
蘇彧沉默了一會，才嘆了口氣，說道：“你們總是想讓我按著規矩走，可規矩是有時代局限性的，那不適合我。”
“書我會讀，有空了我就去拜訪醉翁。”
“科舉就不必了。”
他們越是想要讓他遵循規矩，他就越是不想遵循，包拯以正義施加的枷鎖他會接受，但是這種改造他并不接受。
然而，對于他的離經叛道，龐籍并不失望和惱怒。
他只是聳了聳肩，說道：“那就沒有辦法了，其實很多時候按照規矩走下去，是條更容易的道路，你自己的路，反而要艱險萬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個志向很好，老夫由衷的希望你有實現的那一天。”
“走了。”
“以后有空的話，到大名府來做客。”
龐籍說完，便轉身離去，上了馬車，然后，這架還算豪華的馬車帶著一隊護衛，就那么慢慢悠悠的朝著北方去了。
他被貶出京，那也是一州知府，氣派的很。
……
那邊，靈兒回到皇宮，將射雕的抄本和信封交給了趙芮，趙芮沒有理會書，而是直接去拿信封，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蘇彧給她的信。
“小姐姐。”
“展信佳，見字如晤。”
“今天想了許久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是覺得挺想你的，那天見面匆匆就別離，也不知道該聊些什么，就說說我的近況好了。”
“在城南有一處桃花林。”
“桃花林本來是石家的，我買了下來，改建成鎮，準備……”
“哦，對了，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那散落滿地的桃花真的很美，若是我們再見，我想，我可以替你搖一樹桃花。”
一封信，大約也就三百來字。
趙芮卻看了一遍又一遍，靈兒都等得發呆了，她才笑著收起信，嘟嘴說道：“才搖一樹桃花，真是小氣。”
見公主看完了信，靈兒就把香爐揭開。
可趙芮完全沒有焚燒信箋的意思，她小心的將信收好，說道：“這個不燒。”
“啊？”
靈兒呆了，她趕忙勸道：“殿下，這個，萬一，萬一被發現的話，就麻煩了，所以，還是燒了吧，內容記住就好了……”
靈兒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因為，她發現公主的眼神雖然平淡，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怖。
見她閉嘴，趙芮才不看她。
將信藏好在首飾盒中，趙芮便拿起射雕看了起來，才看了幾秒鐘，她忽然開口說道：“下次字寫潦草點。”
“啊？”
靈兒完全懵了，趙芮卻不在意她，只是說道：“他的字不好看，所以，你不能比他寫的好看。”
“……”
這是什么理由……
……
趙禎并不知道女兒新交了個朋友，而且那個臭小子還許諾給她搖一樹桃花。
在接受了龐籍被貶的事實后，趙禎花了好幾個時辰才緩過來，畢竟，從此以后，沒有誰會像龐籍那樣替他擔事了。
仔細回想自親政以來，這二十年間，曾經共事過的宰相，不是逝世，就是老了……
范仲淹、龐籍、晏殊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是富弼、文彥博、韓琦、歐陽修他們的時代了，雖然這批人才是趙禎的同齡人，可趙禎在最年富力強時共事的卻不是他們。
這次龐籍的離去，讓趙禎終于意識到，自己，也快老了……
這人老了，就喜歡懷舊。
發呆了許久之后，趙禎忽然開口問道：“范仲淹到哪了？”
王中正立馬回答道：“冬日，范公因冬寒而病重，申請調往潁州，正月里官家批復允許，范公便扶疾上任去了。”
“可是，三月間走到徐州就走不動了。”
“一直在徐州養病。”
趙禎頓時默然，許久，嘆息一聲，說道：“就別去潁州了，安排人接范卿來東京療養吧，蘇彧那小子醫術劍走偏鋒，說不定有辦法治好。”
“喏。”
王中正應是，當即開始擬詔。
趙禎用完印后，問道：“蘇彧今天做了什么？”
王中正答道：“龐公去見了小蘇大人，將讀書的圣旨給了他，但小蘇大人只同意讀書，卻不愿意科舉，他想讓朝廷舉茂才異等。”
趙禎聞言冷哼：“他口口聲聲為往圣繼絕學，連科舉都不敢考？”
“還舉茂才……”
“先跟著歐陽修讀幾年書再說吧，至少先把字給寫周正咯，就他那手破字，不管文章詩詞寫得多好，就沒有考官會錄取他！”
王中正附和道：“確實，小蘇大人的字配不上他的才華。”
趙禎說道：“狗爬的字都比他好看，他寫字就圖一個快，沒筋沒骨的，形體就沒正過，當寫文章是開藥方呢！”
“性子也沒個定數。”
“不省心啊，本來想讓包拯看著蘇彧的，結果無憂洞那邊又鬧起來了……”